第一百零一章风平浪静
旷野明亮起来,木石边投下暗影,冻土上仍停留下众多的脚印,护城河上的厚冰下暗流涌动,河边苔痕宣示着一脉流水曾养护它们。
锦花未开意味着冬天尚未终结,一切都静默的覆在瑞雪下。
彭友召出无形之墙护于四周,同时一个无形平台托住六人,飞速退后至六面怪旁。
那六面怪其中一嘴不停长大,刑天、飞豹、木鹤等人皆都大惊,独万古仍面无表情,他只盯着邵玲珑的一举一动。
游鹰亦退到一旁,十数载被困于地牢之中,虽再遇自己的女儿左玉,此时却似走火入魔一般,不知为何攻击彭友与薛雁儿。
那六面怪的一张嘴仍在撑大,忽从其中传出一阵阵脚步声。
两方人看去,竟见一队队仙师从其中走出,不仅有刚才六面怪吞噬仙山建筑里的仙师,还有数年前围剿这怪的三千仙师。
这数千仙师走出六面怪口中,洛尘见为首的仙师,喜不自胜,忙上前道:“大哥,你还活着!”
待千万人走出六面怪之口,六面怪的嘴收回原状,彭友一挥手,六面怪急奔而去,沿着巨石人化作的大山向上,转而入一侧的耳中不见。
众仙师为首之人是洛尘的同族大哥,那人道:“我众师兄弟遇到那怪,陷入黑暗,不久忽发现一片光亮,忙奔出,怎落在仙城之外,这是何故?”
洛尘大惊道:“那可是三年之前的事!”洛尘又看向大哥仍是三年前分别时的模样。
大哥奇道:“三年?”
他见薛雁儿,笑道:“师妹,你亦在此。”他看向薛雁儿的眼睛,一声轻微的响指传入那人的耳中。
大哥忽横眉怒目,不再多言,提起手中仙剑,挥手指向九黎兽兵之处,三千仙师得令,各持剑攻去。
薛卞亦召仙山五千仙师,同攻敌方。
刑天、飞豹忽见众多仙师来攻,不敢恋战,领余下兽兵迅速逃离,只留木鹤、万古。
大哥带人正要去追,被木鹤拦住,他拱手作揖,道了声师傅。
木鹤正要以仙山之主的身份命令众人,鞠躬的大哥忽出手攻向木鹤,木鹤哪里想到会遭攻击,险些中剑,踉跄退后。
他大喊道:“兄师兄弟,木鹤已叛仙山!众人速速擒他!”
彭友听言,看向薛雁儿,薛雁儿向他微微点头,彭友知是她使出催眩之技。
万古冷冷的看向木鹤,道:“木鹤!你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他说完单手一挥,迅速窜入空中,消失不见。
木鹤见形势不妙,踏仙剑转身逃离,游鹰见之,大喝一声:“哪里走!”
二人飞远,不见踪迹。
大武师、大仙师之能,彭友、薛雁儿等人无法逐上。
左玉正想向他父亲游鹰问明清楚,但哪里可以追上。
此时敌方逃散殆尽,彭友、薛雁儿、邵玲珑退到一边。
彭友问道:“老师,这万古与我和雁儿曾在密室中交手。”
邵玲珑淡淡的道:“是么?怪不得你二人的手环、玉佩能量不足。”邵玲珑继续道:“只是他使出的力量,无法杀死自己的族人。”
薛雁儿心中重复道:无法杀死自己的族人?她似恍然大悟,原来万古只能借刀杀人,才能对付自己和鹏哥哥!
洛尘上前对彭友、薛雁儿、邵玲珑施礼,道:“少侠、公主、大师,多谢相助,仙城幸免于浩劫。”
薛雁儿见洛尘对邵玲珑的眼神毕恭毕敬,暗自奇怪。
彭友回礼道:“诸位仙师亦是幸苦。”他见蝴蝶公主因太困蹲在地上已睡着,忙对洛尘道:“还烦请带蝴蝶回住所好生安歇。”
洛尘点头,上前大摇大摆地抱起蝴蝶公主,彭友见状,倒觉不妥,正想上去阻拦,薛雁儿却拉住了他。
薛雁儿喊了声左玉,向她眨了眨眼,左玉示意,跟上洛尘,大哥也同薛卞领众仙师回仙山安顿。
鸡鸣时分已过。
仙城四周真正面貌已显山露水,空荡荡的仙城外,土地空虚的延申向海平面,若不是半座大山被移来,其实找不到杀戮的痕迹。
天空张开,墨灰云团缓缓飞离,风拉扯出云的形状,无人有意揣摩它们的轮廓。
彭友想着要搬走巨石人,与薛雁儿、邵玲珑一同,沿着半山向头部的密室行去,行走之时,薛雁儿不时轻捏彭友的手指,不断给他传递眼神。
待三人进入二层密室之中。
彭友问道:“老师,此巨人和那六面怪是何神物?这般威力无穷。”
邵玲珑笑着答道:“这些东西当然不是你们能造出来的,还有什么东夷三宝,都是我哥所造。”
薛雁儿冷哼一声:“邵玲珑,这一切都在你的算计之中,你到底要戏耍我和鹏哥哥到什么时候!”
彭友亦转动戒指,密室出入口的门皆关上。
薛雁儿盯着邵玲珑的眼睛,邵玲珑倒也不避开,薛雁儿的响指打了过去。
咦?
四周并没有变化,邵玲珑一笑道:“我不想做的事,谁都没办法做。”
彭友微微皱眉,薛雁儿知道邵玲珑言外之意,无非是她想做的事,就一定能做到。
薛雁儿撅着嘴,道:“老师,你别再瞒着我们了,告诉我们这都是怎么回事吧!”
邵玲珑则道:“你二人一路走来,收获不少,至于所谓的真相可不重要。”
彭友拱手道:“至于秘密与真相我并不关心,只是我需救回我的父母,还请老师相助。”
邵玲珑笑道:“你二人此时都有潮汐护盾,你又有戒指可操控这石巨人,去北极是轻而易举,就怕那里有什么更可怕的东西等着你们。”
彭友道:“就算是火海刀山,也要闯一闯。”
邵玲珑微微一笑,看向彭友,向其点了点头。
彭友心中凛然,他本就无惧艰险,他看到的,他想到的,他听到的,他感觉到的,他试着去做的,皆都是为保护自己的亲友,守护他热爱的大地。
薛雁儿点头附和,转而又道:“老师,你不陪我们一起去么?”
邵玲珑神色忽变得黯淡,轻声道:“我不想去。”
邵玲珑不再多言,看向之前显示画面的石壁,她的手轻轻一摆,上面显现出周遭的山川大地。
邵玲珑道:“你们想要的答案就在这个世界里,不过它不会轻易泄露它的过去,而是小心翼翼的隐藏起来。
也许在街角、水岸、山棱上,运气好的话,会有一些落足的痕迹、凿刻的痕迹、死亡的痕迹吧。”
彭友和薛雁儿互相看着,不甚理解。
邵玲珑叹了一声。她道:“这世界上有数不清的河流,每条河流里又有数不尽的沙砾,如同天空里有几十亿条银河,每条银河里又有几千亿颗太阳。”
邵玲珑转过头看向彭友,道:“永恒潜藏其中,你要自成宇宙。”
“好了,不说了,我要去睡觉了。”话音刚落,一道光亮闪过,邵玲珑消失不见。
第一百零二章生死停留
目光追随着山川的溪流汇入江河,又一路东去聚入海洋,如流动的画卷,又似在读一首曲谱,每个音符都有自己的节奏与规律,不会遗漏亦难以改变。
每个组成世界的卑微碎片,都有不平凡的瞬间,只是一切真相都迷失在时间之中。
彭友仍想着邵玲珑话语的含义,不得其解,遂向薛雁儿问询,薛雁儿亦是不解。
薛雁儿笑道:“算了,鹏哥哥,别想那么多了,反倒是刚才你提家人,老师的眼神躲闪,似有男女之事。”
彭友疑惑道:“男女之事?那是何意?”
薛雁儿捂嘴笑道:“老师曾说她与你父亲同来此地,可能她二人有过什么故事也不一定。”
彭友微微摇头道:“不可这般猜测,且不说这些,只是先想这石巨人要放于何处。”
彭友正说间,石壁上显示出一片海洋,一座孤岛现于其中。
薛雁儿指了指石壁,道:“这石巨人的眼睛自己告诉我们啦。”
彭友转动戒指,控制石巨人蓄力一跃,待落地时蹲身减小力道,孤岛免于被砸穿。
薛雁儿笑道:“且放在这里,以后用的着时再来寻。”
彭友点头道:“此物难以控制,过于危险,还是就留在此处。”
薛雁儿面向彭友,温柔一笑道:“鹏哥哥,不然我们就留在这里不走了,远离那些是非,不也很好。”
彭友有些犹豫,轻声道:“雁儿,若能与你在一处厮守终生,那自然极好。”
不待彭友继续往后说,薛雁儿搂住他道:“好啦,男儿自然志在四方,拘于一处,怎有意思,我愿陪你浪迹五湖,飘流四海。”
彭友亦伸手抱住薛雁儿。
他看向清艳脱俗的薛雁儿,又见她温婉娴淑,听她莺声燕语,鼻中荡入她身上芬芳馥郁之香,触到她如凝如脂的香肌玉肤。
彭友低头看向这般如花美眷、似水流年的少女,经不住凑近嘴唇。
薛雁儿忽见彭友低头,脸蛋儿瞬间绯红,却也不自觉的微微踮起脚尖。
莹润香甜,蜜意柔情。
彭友心猿意马,或是感惊天动地,或是感小鹿乱撞,或是感冰消雪融,或是感大地回春,那一刻,滋味妙不可言。
二人唇齿生香。
薛雁儿忽推开彭友,别过头,撅着嘴道:“鹏哥哥!你趁这儿没人,却要欺辱于我。”
彭友忙道:“雁儿,我怎会欺辱于你,唉,对不起,却是我刚才有些头脑发热。”
薛雁儿捂嘴笑道:“好啦,鹏哥哥,我不怪你,不过你要补偿我。”
彭友见薛雁儿转怒为喜,道:“雁儿,要如何补偿?”
薛雁儿转头,盯住彭友,道:“我要你娶我,永远爱我!”
彭友摸了摸薛雁儿的头,笑道:“你既是我的未婚娘子,自然得娶你,你是天下独一无二的雁儿,自然得爱你。”
薛雁儿嘻嘻一笑道:“鹏哥哥,你真好,嫁给你之后,我也会永远爱你!”
二人甜言蜜语、柔情蜜意一番,又搂在一起。
薛雁儿轻声道:“鹏哥哥,这里没人,我们可以做想做的任何事。”她说着抬起头,微微踮起脚尖。
彭友亦低下头去。
咳咳。
二人忽听得一阵咳嗽声,都吃了一惊,声音是从同层隔壁密室中传来。
彭友忙松开薛雁儿,二人对视一眼,各自抬起带有潮汐护盾的手腕,小心翼翼的向那密室走去。
彭友与薛雁儿一同进入原先木鸢所在的密室,冷光依旧,寒气仍然,却不见有人出现,他俩忙奔到木鸢冰棺边。
二人竟见木鸢连声咳嗽,木鸢忽见薛雁儿,喜道:“你?你是我的雁儿?雁儿,我不想死,你快找你的父亲千载来救我。”
木鸢正说间,瞥见彭友,双瞳扩张,惊道:“你?是你!你和她是一伙的!你们不想让我们长生,只想让我们等死!”
木鸢说完这两句话后,眼神涣散,面露苦痛,缓缓闭上了眼睛,仍如那般死去十数载一般,一身凄冷。
彭友见死去多年的木鸢复活,却说完两句话后再次死去,大惑不解。
薛雁儿转头看向他,彭友忽见薛雁儿的眼中一团烈火熊熊燃烧,自己的倒影与四周的冰窖都瞬间融化在其中。
彭友一恁,轻声道:“雁儿,这密室中发生了什么?”
薛雁儿松开贴在一起的双指,低声道:“可能是下面地牢里传来的咳嗽声,我俩去那儿看看。”
彭友点头,牵着薛雁儿向下层空间行去。
薛雁儿心道:鹏哥哥,你听得的那两句话被我抹除了,我不想你有心理负担,一切的真相我都会查明的。
彭友与薛雁儿来到之前困住二人的牢笼里,因此时彭友已知戒指控着石巨人之法,他召众多火光亮起地牢,但已空无一人。
他同薛雁儿乘牢笼绕着众多层层叠叠的铁笼察看,忽见一人倒在一笼中,忙上前去看。
那人正是千载,薛雁儿已知邵玲珑带她二人离开此处时,未说完的话是“我是你的父亲。”
薛雁儿上前探查,见千载已无气息。
彭友亦蹲下,看向千载,心中一丝疑惑,之前不曾近看,此时看这男子,雁儿倒与他有几分相像。
薛雁儿幽幽的道:“鹏哥哥,你能帮忙把他带到那间冰室里么?”
彭友托起千载,与薛雁儿回到那件密室中。
彭友把千载放入冰棺下的空荡位置,那里正好可容一人身,待彭友安放好之后,看向薛雁儿。
薛雁儿道:“我们回仙城休息吧,这儿属于他们。”
二人不再多言,彭友用潮汐护盾召出鲲鹏,乘骑于上,薛雁儿搂着他的背。
孤岛渐行渐远,耳畔虎啸风驰,寒冷不惧,天空无味,幽香绕着两个迁思回虑的二人。
矗立在孤岛上的巨石人,巍峨耸立,风平浪静,看不见的风景决定了看得见的风景,白垩天空下堆满岩石,潜藏拍岸水波。
那冰室里静静躺着两具尸体,彻骨冰寒,透骨酸心,仿佛在这里时间是停止的,万籁无声之际,其中躺倒一人的眼眸忽猛然睁开。
第一百零三章九幽魔主
天苍野茫,风雪冰天。
繁荣的城池丝毫没有受昨夜袭击的影响,仍不断重复着自己的轨迹,以便让人记住,任何不好的记忆都是累赘,没有人愿意翻来覆去求得过往的存在。
彭友与薛雁儿把石巨人放于独岛,同乘潮汐之力召出的鲲鹏落于东夷仙城外。
二人一同入城,薛雁儿纱巾掩面,亦给彭友戴上围巾蒙面,她同彭友行于熙攘的街道,来往络绎不绝。
叮叮叮。
一匹绣花的鞍垫、镶着闪亮流苏的骏马正缓缓行来,征铎声脆,上面坐着一个容貌美艳、秀媚敏慧的女孩。
喂!
“那个高个子,你站住!”那马上的女子喊道。
彭友与薛雁儿皆都回头看去,一个十四五岁模样的姑娘。
她有着一张白嫩的娃娃脸,一双晶光粲烂的大眼,油亮光洁的秀发,看着真是一位人面桃花的小美人儿。
上身穿着暗灰蓝色绣针箭袖对鸟纹绮大袄和水蓝织锦针缠枝花印花布平素绡,下身是啡红绒线绣鱼油锦水裙,披了一件深子挑花针橦布披风。
头发绾了个双环发髻,精致的云鬓里点缀着镶嵌珠花玛瑙,耳上挂着垒丝芙蓉石耳钉。
凝脂纤长的手上戴着浇铸褐煤扳指,细腰曼妙系着花粉红如意流苏绦,上挂了个扣合如意堆绣荷包,脚上穿的是色乳烟缎攒珠鞋。
彭友与薛雁儿见这女孩生得标致,装扮精巧,心生好奇。
那姑娘双眼微合,并不正眼看二人,然后冷漠地询问道:“东夷仙宫在何处?你且领我去,我要寻东夷公主。”
彭友听闻女子提到薛雁儿,看向薛雁儿,正要说破。
薛雁儿向他眨了眨眼,嘻嘻笑道:“我知道东夷仙宫在哪,只是不知你寻东夷公主何事?”
那姑娘骑马高高在上,不曾仔细看二人,只冷冷的道:“这不用你管,你带我寻到她,我自会给你好处。”
薛雁儿笑道:“好处?怎样的好处?”
姑娘道:“自然是金银珠宝,不过你二人若不好好领路,却别怪我不客气。”
彭友见小女孩年纪不大,却会这般威逼利诱,倒是稀奇。
薛雁儿不以为意,道:“走吧。”她说着牵着彭友的手,向自己的府邸走去。
待到府邸门口,薛雁儿对女孩道:“你且在这等着,我去找公主出来。”说完拉上彭友进了府内。
彭友问道:“雁儿,你为何不亮明自己身份。”
薛雁儿答道:“这女孩身上戾气太重,看她武力不低,还是小心为上。”
彭友倒并不惧怕,又见薛雁儿温柔一笑,道:“鹏哥哥,不管她要做何事,我俩且去洗漱用膳,你一宿未好好休息,还是好好休息会。”
彭友抚了抚薛雁儿的头,道:“倒也无碍,却心疼你累了一夜。”
薛雁儿向彭友眨眨眼,二人离开各自去洗漱。
待他二人洗罢出来,竟见那姑娘在正厅大摇大摆的坐着,看那姑娘旁若无人,倒也奇怪。
不待二人说话,那姑娘道:“好一个东夷公主,你敢骗我,快说,神龙彭在哪里!”
彭友更是奇怪,这姑娘转弯抹角竟是来找自己,薛雁儿更觉有趣,瞄了一眼彭友,心道:竟是来找我鹏哥哥,我偏不告诉她。
薛雁儿笑道:“神龙彭是谁,我可不知道。”
那姑娘冷冷的道:“你把他从轩辕宫带出,怎会不知。”她说着盯着薛雁儿看,忽转向彭友,打量着他。
彭友正穿着暗橙藏被锦袍,一条暗深红色仙花纹宽腰带系在腰间,一头一丝不乱的发丝,有双目光如炬的凤眼,当真是昂藏七尺。
姑娘冷笑一声,看向彭友道:“原来就是你,我师傅让你半月之内去九幽魔城,你为何失约?”
薛雁儿虽听她对彭友的语气虽严厉,但看他的眼神却温柔,不知何故。
彭友并不识得面前的女子是谁,不解道:“你师傅?”他忽想起什么,疑道:“你是左图的徒弟?”
薛雁儿却觉这姑娘刚才看自己的神情有异,见他看彭友的表情更是奇怪。
那姑娘却道:“他是我师傅,我却不是他徒弟。”彭友与薛雁儿更觉不解,又听她道:“大魔师已经升天,你需同我回去为他入殓。”
彭友错愕,原本他答应左图半月之内去往西戎见大魔师最后一面,却不想诸事耽搁,薛雁儿亦知内情,心道这大魔师是鹏哥哥的爷爷,却没能见一面。
二人正想间,忽听得一人惊道:“大魔师升天了?”彭友与薛雁儿望去,却是薛卞,他手中拿着一个羊皮卷,后面跟了一群仙师。
彭友对薛卞拱手施礼。
薛雁儿心想着:他不是我亲生父亲,这么想来反倒这些年对我并不恶毒,唉,只是不知当年之事究竟如何。
薛卞对彭友回了一礼,瞥了眼薛雁儿,转而打量着那姑娘,忽见她手上的黑色扳指,奇道:“你?你是九幽魔主?大魔师传位与你了?”
那姑娘亦扫视着薛卞,道:“你就是东夷城主吧,你背叛你师傅,你师傅背叛了仙山,可真是好师徒啊。”
薛卞听言大怒,正要提剑,却见对方不过是十四五岁的小女孩,压着怒火道:“好大的胆子!你到底是谁!”
那女孩嘴角一斜,道:“本姑娘叫左焱,你能奈我何!”
燕?雁?薛雁儿倒觉有意思,这女孩与自己名一样?彭友听言,心中却道这个名字好生熟悉?
却听薛卞诧异道:“左焱?你就是那从火山中走出的女孩!”
左焱冷冷一笑道:“怎么?怕了?你们这些凡人遇火可就不存在了。”
薛卞冷笑道:“此处可是东夷仙山脚下,阁下魔师身份,在此猖狂,未免太嚣张了吧。”
左焱眉头一挑,然后蔑视地发问道:“那有怎样,只是不知大仙师现在何处?倒是把他喊出来与我说话。”
薛卞听言,冷冷的道:“这不管阁下的事。”
左焱呵呵一笑,道:“恐怕是叛仙山出逃,哼哼,你们太乙仙山可真乱的很啊!连个主事的都没有!”
彭友见女孩咄咄逼人,觉其乖戾,只是不知她从何得知此些消息。薛雁儿却觉这女孩言语间像极一人。
薛卞恨恨不言,手上托起绸卷,转而对薛雁儿道:“雁儿,此乃仙山圣命,上面早写的清楚,你为下任太乙仙主,木鹤已逃,你即日继位仙主。”
薛卞又道:“我来此处传命,但仙主之位需得主事之人婚嫁,我即为你父,你与神龙彭亦有婚约,我定你二人明日成婚。”
彭友忽闻任薛雁儿为太乙仙主,薛雁儿向他吐吐舌头,又听明日即成婚,二人都感心中砰砰直跳。
却听左焱对薛卞喊道:“你敢!”她又连着瞪了彭友和薛雁儿一眼,转身如鬼魅般飞离。
第一百零四章许愿神池
雪霁天晴,金粉洒入正厅之内,众仙师见左焱佳人魅影轻盈离去,都感诧异。
薛卞观之,道:“这女孩小小年纪竟有八九阶的武力,难怪这般有恃无恐。”他见薛雁儿收了绸卷,戴上指环,施了一礼,转身领仙师离去。
彭友向薛雁儿问道:“雁儿,你见刚才那女孩所言与表情是何意?”
薛雁儿却瘪着嘴道:“你只问她,却不问我。”
彭友笑着拱手道:“你既是我未婚娘子,你的心思,我不问自明。”
薛雁儿羞红脸道:“谁是你娘子了,我可没答应呢,况且刚才那女孩听你我要成婚,那般怒气,恐怕是偷偷钟情于你呢。”
彭友奇道:“这女孩我从未见过,怎会钟情于我。”
薛雁儿托着腮,笑道:“你没见过她,她未必没见过你,搞不好就是你以前那个村子里的人,你忘记了而已。”
彭友听薛雁儿提被焚毁的星寿村不免忧伤,但他忽想到什么,当时村中清点尸体,少了两人,一人是他养母霁雪在云中山被救。
另一人却一直没有线索,近日几乎被自己遗忘,雁儿此时提起,才联想一二,这女孩遇火不毁,难道那逃脱的另一人就是这女孩?
彭友忙拉起薛雁儿,道:“雁儿,我们去房内。”
薛雁儿一恁,道:“鹏哥哥,你要干嘛?”
没几步,彭友拉上薛雁儿入了卧寝中,彭友道:“你催眩我入记忆之境,寻是否有这人的踪迹。”
薛雁儿听言微微点头,却不知彭友寻人心切,失了礼节,彭友见薛雁儿面色羞红,忙致歉道:“雁儿,我心急,且对不住。”
薛雁儿温柔一笑,道:“不碍事,反正……”她不往后说,盯住彭友,手指贴近。
啪!
薛雁儿快速翻动彭友记忆里的细微之处。
彭友感到自己过往在星寿村里十多年的一切都历历在目,每个细节都飞速掠过。
薛雁儿挖掘记忆完毕之后,拍了拍手,彭友重回现实,他忙问:“雁儿,有何发现?”
薛雁儿微微摇头,道:“没有发现这女孩的身影。”
彭友见薛雁儿面露难色,疑道:“还有什么发现?”
薛雁儿迟疑一下,道:“没什么了。”
二人又闲叙一会,用了晚膳。
野旷天低,江清月近。
彭友回卧寝中休息,数日劳顿,不一会即睡着。
夜半好眠之际,忽陷梦中的华夏轩辕宫,那正殿上欢聚一堂、饮酒作乐,自己与义兄公孙轩辕、义父少典、蝴蝶公主同坐一席。
亦有自己的养母霁雪、姨母絮雨、师父力牧、大将景龙,恩师大鸿、参使风后、大师仓颉、附宝娘娘,同时神龙炎帝、徒马、蜂猴也陪坐一旁。
正当众人谈笑风生、其乐融融之时,一个硕大无比的巨石人大脚踩将下来,瞬间宫殿夷为平地,众人全都一命呜呼。
另一边。
薛雁儿在卧寝中还未入睡,先前城外之战后,她侵入一邮驿兽兵的思维,夺了那人的记忆。
此时她翻阅着那兽兵的记忆,见在九黎江南水都里,数日之前,蚩尤、刑天、飞豹,枭狼、黠狐、豺狗,以及那黑衣人万古围坐一起商议。
兽兵领命行了半日,寻得孤鸿,交予一份信笺于他,离了孤鸿,又找到九黎匪首、东夷匪首,交了信息。
而后那兽兵快马赶往空灵谷,竟又见了神龙大师,那神龙大师一旁之人是公孙轩辕的母亲附宝和嫘祖,另一人并不识得,神龙大师收了信笺。
兽兵办完诸事之后来此仙城,参与昨日的城战。
薛雁儿退了那人的记忆,因不知信笺里的内容,不知他们下一步有何计划,思虑半响,只得睡去。
郊外。
飒!邵玲珑追上正交战的大仙师木鹤与大武师游鹰,她释放出潮汐之力困住二人,二人何等武力,惊诧间,忽听一声响指。
邵玲珑翻看着二人的催眩之境,寻千载、木鸢、百龄、左冰、左清、左玉等人的踪迹。
正当邵玲珑待查探完毕,忽一道风过,万古显身,冷笑道:“十月!你好啊。”
邵玲珑见状并不说话,只冷冷一笑,单手一挥,从无中生有出拉出一个人身。
那人正躺着,白发苍苍、双目紧闭,似乎只是一具尸体,但木鹤和游鹰看了,都万分惊诧,大魔师云雕?
邵玲珑拍了拍手,大魔师云雕忽睁开眼睛,与此同时,木鹤与游鹰也似被控制一般,目露凶光,三人齐齐盯住万古,手中之剑端端刺向万古。
翌日。
破晓时分,府衙内凤尾森森,龙吟细细,群星吻地,报之以歌。
彭友转醒,见床边坐一女子,正是戴着面纱的薛雁儿,可谓淡极始知花更艳,任是遮面亦动人。
薛雁儿摘下面纱,彭友见她脸若香桃、眼如水杏,唇红眉翠、温婉端庄,更觉心动。
薛雁儿温柔一笑道:“鹏哥哥,起床啦。”
彭友起身,道:“雁儿,你起这般早,不过今日娶你,至今夜应才可见你。”
薛雁儿眨眨眼,道:“那是你华夏的规矩,在东夷可没那么多框条,不过这仙城里有一座问情塔,我俩得去那定情许愿。”
彭友点头笑道:“我入乡随俗,却应如你们东夷仙人一般洒脱。”
彭友洗漱完毕,二人出了府衙,行于东夷仙城的街上,正向问情塔走去。
两边商铺林立,小贩穿梭其中,街上人来人往。
二人见不远处正是洛尘和蝴蝶公主同行,快步上前。
他俩听洛尘说道:“公主,几个时辰不见,你又变了。”
蝴蝶公主奇怪道:“怎么变了?”
洛尘笑道:“自然是变漂亮了。”蝴蝶公主一笑,又听洛尘道:“你这么漂亮,又不带面纱,路上的人都不禁多看你两眼。”
蝴蝶公主听得夸赞,不觉欣喜,却听洛尘继续道:“但我可不会。”
蝴蝶公主嘟着嘴道:“你为何不会?”
洛尘忽盯住蝴蝶公主,道:“我不会多看两眼,而是会看三眼、四眼、很多眼,哈哈。”
蝴蝶公主听言,又见洛尘盯着自己,脸色羞红,别过头去,昂首快步向前甩开洛尘。
待彭友与薛雁儿靠近洛尘,洛尘拱手对二人道了声礼,蝴蝶公主闻言方才回头。
彭友对洛尘拱手,看向蝴蝶公主道:“蝴蝶,你昨日可曾有碍?”
蝴蝶公主道:“倒也无事,我与洛尘师兄入了那密室,后不知怎么晕倒,醒来出去时,竟发现密室已在仙城之外。”
薛雁儿看着蝴蝶公主和洛尘二人,似觉二人亦有秘密。
“无事即好。”彭友只对二人道有仙人相助,余事不提,他又问:“蝴蝶,你与洛尘仙师要去何处?”
蝴蝶公主笑道:“仙师喊我去什么塔上玩。”
薛雁儿奇道:“问情塔?那可是恋人定情之处。”洛尘闻言忙向薛雁儿使眼色。
蝴蝶公主却听得薛雁儿之言,撂下脸来,对洛尘道:“好你个胖子,心怀鬼胎,骗我说去那吃美味佳肴!”
洛尘笑道:“美味应该有,美人也该有,我堂堂仙城司马家公子,怎会骗人。”
蝴蝶公主听得此言,脚步却未停下来,仍随着洛尘。
彭友心道:妹子与仙师二人倒已情投意合。薛雁儿看着二人的表情,却心道:二人却有情愫,只是不知哪里有些奇怪。
四人一同登上问情塔,塔上众多信男信女正在定情祈祷。
他们到塔顶之上,极目远望,看海听风,潮汐的起伏如同丝绸的褶皱,一半随性,一半精致,两岸迢迢,可谓鸿雁长飞光不度,鱼龙潜跃水成文。
薛雁儿搂着彭友,心有所依,如彭友这般宽容、独立、坚强,苦亦有乐。蝴蝶公主与洛尘亦相靠较近,含情脉脉。
几人心思正各自悠扬,忽听蝴蝶公主喊道:“你们快看那儿怎么了!”
第一百零五章海潮神力
昨日依旧认为可以实现的未来,今天已经变成废土上的叹息。
万千生灵,由生至死互不相识,重复余生默然离开,总有后继的陌生人取代此时虔诚的祈祷者,栖身于故土的原野中。
临海之境,正值严冬天气,彤云密布、朔风渐起,又纷纷扬扬卷下一场大雪,覆在原本的积雪上更加厚重。
但见远处,山地上忽冰消雪化,涓涓细流渐渐变宽,汇成滚滚洪流,直扑仙城外围堤坝。
那堤坝上有一身穿蓝衣的女孩,正盯着问情塔顶尖,塔尖下正是彭友等人。
蝴蝶公主忽指堤坝之处,洛尘见了大惊不已,彭友看那坝上有一人就要遭难,慌忙要救,却听薛雁儿喊道:“是她!”
坝上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左焱!
几人不知左焱可避火,更能驭火,此时她融了仙城后连绵数里的山脉,山雪消融,洪水滔天,城边堤坝水势陡赠,转瞬即满,已然支撑不住就要崩塌。
一旦堤坝崩塌,东夷仙城即成泽洋,虽躲过昨日的火烧,却难躲过今日的水淹。
彭友见状,忙召出鲲鹏,与薛雁儿同乘,飞至堤坝之上,洛尘亦御剑与蝴蝶公主紧随。
待四人奔至坝上,见左焱背对四人,她周身似有幽冥之火,雾气绕绕,左焱目中火燎冰雪、山川成泽。
彭友知这突如起来的山洪,与面前十四五岁的女孩,脱不了干系,忙喊道:“左焱,你在此作何!还不停手!”
薛雁儿见左焱挥手之间,似有神力弄于股掌,仿若与邵玲珑那般相似,不觉心疑,思量道:这女孩与老师有何关系?
左焱听得彭友之言,挥袖转身,来回打量着彭友、薛雁儿、洛尘、蝴蝶公主四人。
左焱盯了彭友一眼,别过头去,冷冷的道:“你即是西戎魔主的后代,若与这东夷公主成婚,可知会有什么后果!”
薛雁儿听言微微皱眉,彭友凛目道:“东西南北皆是同根,我与雁儿相爱相伴,有何后果!”
左焱呵呵一笑,道:“你上前一步,给你看个东西,你再说!”
彭友不解,倒也不惧,左手微微作拳,潮汐之力从腕上的蓝色手环中随时释出,他上前一步。
左焱召出一面火焰屏障,拦在彭友身后,阻挡薛雁儿等三人的视线,她对彭友道:“你且看这个!”
左焱展开一副画册,彭友见之大惊。
薛雁儿见左焱忽召出火焰屏障阻隔视线,正要出手,却看屏障转瞬间收回,独见彭友在几步前踌躇。
彭友有些吃惊的看着左焱,道:“你,原来是你。”他叹了一声,轻声道:“你先解了这洪水之围,我之后会去找你。”
左焱不多言语,只单手一挥,坝里几乎要淹覆的涝水,转而迅速沸腾,接着化为蒸汽四散。
四人大惊失色,这是何等神力,坝内的积水翻腾,轰隆隆不绝于耳,热气袭来只感滚烫,湿气缭绕,莫名的焦味传来,更感口中苦涩。
左焱又盯着薛雁儿,道:“你即身为太乙仙主,我以九幽魔主之身邀你,七天内,空灵谷见!”
薛雁儿心中不悦,道:“好,就怕你不敢去!”
左焱嘴角一斜,飞身离去。
彭友见左焱别去,转身回到薛雁儿身边,犹豫的看了薛雁儿一眼。
蝴蝶公主不解,向彭友问道:“去空灵谷是何意?”彭友微微摇头。
却听洛尘叹了一声,蝴蝶公主看向他,问道:“胖子,你叹什么气?”
洛尘皱眉道:“魔师原本与我仙师一脉,后同门前辈出了嫌隙,分道扬镳,双方相遇时,争斗间伤了一个怀有身孕的女魔师。”
蝴蝶公主见洛尘稍稍停顿,催促道:“后来呢?”
洛尘叹了声,继续道:“那个女魔师去空灵谷向神龙大师求助,不想神龙大师不在,魔女身亡,连同那孩子也没保住。
那女魔师身故前,曾下谶语,西戎东魔仙二族永世不得交好,若有违者,就会遭水淹四方、鸠毒八面之患,即使洪水退却,也是寸草不生!”
彭友听到此处,睁大眼看向薛雁儿,薛雁儿微微低首,愁云惨雾袭上心头,她原本贴在一起的双指松开。
蝴蝶公主大惊道:“怎么会这样?前辈的事,关我哥哥和嫂嫂什么干系!”
洛尘微微摇头,道:“半年前,左图曾来仙城讨要龙涎香囊,亦提到此事,言下之意,他们有毁仙山之法,我们当时只道对方口出狂言。”
薛雁儿轻声道:“师哥,别再说了。”
彭友亦些许落寞,对三人道:“我们且回去说。”
薛雁儿忽盯住彭友,那一眼中似乎缱绻无限的温柔,二人欲言又止,薛雁儿抚了抚手腕上的粉色手环。
四周雾气渐散,轰隆之声消去,寒风钻入四人衣袖,翻腾之水熏熟鱼虫,蒸出的焦味还未褪去,侵入口鼻,只感苦涩。
四人转而返回仙城。
晌午时分。
东夷仙城,司马府邸。
彭友、薛雁儿、蝴蝶公主、洛尘四人围坐一桌,两旁服侍之人都被遣走。
满桌佳肴琳琅满目,助兴乐律悠悠扬扬,屋内暖炉温度宜人,山珍海味香飘扑鼻,色味俱佳滑脆爽口。
洛尘咂了砸嘴,笑道:“各位,为何不吃?冷了可就不好吃了。”
蝴蝶公主瞪了洛尘一眼。
薛雁儿见状,勉强挤出笑容,对发着呆的彭友,道:“鹏哥哥,你且吃些东西,吃饱了才有力气想办法。”
彭友微微点头,目光刚毅,道:“雁儿,我即要娶你,亦会保住你的家乡!”
洛尘对彭友拱手道:“师妹既已是我仙山之主,众仙师自然会保全你们。”他正说间,忽发现薛雁儿的手指上空空如也,心中惊疑,鼻腔微微嗅动。
蝴蝶公主道:“哥哥嫂嫂,对方虽然厉害,也不过是孤身一人,怕她什么!我也会保护你们的。”
洛尘笑道:“蝴蝶大公主,你别逗了,你除了长得漂亮,还有其他本事么?”
蝴蝶公主听言,又好笑又好气,回道:“哼,懒得理你。”
彭友看着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又望向薛雁儿,薛雁儿淡淡一笑。
四人餐罢,各自回去午休。
因左焱的出现,仙城危机未解,彭友与薛雁儿的婚事暂延,彭友郁闷的躺在卧寝中,脑中浮出左焱的模样,心道:真的是她么?她真的存在过么?
第一百零六章虚实真假
夕阳斜照,碧草萋萋,轻风穿透窗沿把油灯吹灭,夜雪在空阶上细细入耳,东夷公主躺在床榻上难以成眠。
夜阑静,云在高空从容舒卷,月儿洒下如水的轻辉,疏疏的花朵戴着风月,含着雾气,独自开放,一片朦胧月色中,幽幽动人的音符撩人心弦。
彭友的卧寝被人轻轻叩门,他开门见是薛雁儿,同她入内。
今夜本应有婚宴锣鼓喧闹一场,此时二人坐于桌边,倒显孤寂。
薛雁儿轻声道:“小的时候,总是被长辈以规矩束缚,也从不让无理取闹,感到自己好渺小,很无助,直到遇上你,才知什么是自由自在。”
她看向彭友,温柔一笑,继续道:“鹏哥哥,也直到遇见你,才知道什么是爱与快乐。”
彭友心生感慨,却不知薛雁儿此时为何说出此言,只道:“雁儿,我见你亦是心中欢喜。”
彭友正说间,忽见薛雁儿扑到自己怀中,粉面仰起、满脸娇羞,彭友心儿砰砰直跳,薛雁儿柔声道:“鹏哥哥,你心跳好快,今夜我陪你。”
彭友正血脉贲张,却又疑惑起来,啊?为何我闻不到雁儿的体香,又是梦境?他低头看向怀中的薛雁儿。
他又觉奇怪,木香?为何仍能闻到周围床榻残留的木香?彭友感应着自己的蓝色手环,并无潮汐之力释出。
彭友看薛雁儿依偎在自己胸前,见她一手拨弄着自己的衣结,忙推开薛雁儿,道:“雁儿,不可这样。”
却听薛雁儿轻声细语,道:“鹏哥哥,今夜本就是你我洞房花烛之夜,虽因别事,我俩不可成婚,但我终究是你的人。”
彭友叹了一声道:“雁儿,我怎愿轻薄你,且等平息诸事,我自光明正大的娶你,你回去休息吧。”
正当彭友这般说着,薛雁儿伸出一手捂住彭友的嘴,另一手仍紧紧的搂着彭友,口中念着:“哥哥,我是你的,你不要离开我。”
薛雁儿这般甜言蜜语间,搂住彭友的手轻轻伸向他腰间,一把匕首现在薛雁儿的手中。
彭友正犹疑间,慕然发现薛雁儿的手上并无仙主指环,忙盯住薛雁儿的眼睛。
薛雁儿躲过彭友的眼神,仍抱着彭友,握刀的手微微用劲。
彭友忽感到手腕上有潮汐之力自然释放,一个人影显在一旁。
彭友抬头看去,薛雁儿?他思虑一动,这显现之人应是由自己的潮汐护盾自然释出的幻雁。
幻雁凝眉瞪向彭友怀中的薛雁儿,那薛雁儿忙收刀起身,嘴角微斜,眼神凌厉,透着一股阴森血气。
彭友见二人剑拔弩张,一触即发,忽听屋外传来敲门声,一个温柔的女声传来:“鹏哥哥,你睡了么?”
彭友吃了一惊,皱眉道:“雁儿?”
屋外的薛雁儿听到彭友的声音,笑盈盈的道:“鹏哥哥,我进来了。”她说着推门而入,一身红飞翠舞的薛雁儿步入屋来。
这进屋的薛雁儿忽见有两个自己,正站在彭友床前,她灵眸微动,快速的看向二人,盯住离床较近的女子。
彭友忽见自己的卧寝里同时出现三个薛雁儿,不知孰真孰假,不免警惕起来,下意识的去摸腰间匕首,却未摸到。
只听刚进屋的薛雁儿呵道:“万古的影子,你还敢来装我!”她说着翩若惊鸿般向那靠近彭友的女子袭去。
彭友听得此言,眉头一簇,双拳攥紧,心道:好啊!密室里伪装表姊!现在又来装雁儿!
薛雁儿已与伪雁战到一起,二人交手数招,不相上下,因卧寝中空间狭小,彭友不便出手相助,只暗暗凝神,随时释出潮汐之力以护薛雁儿周全。
彭友看着薛雁儿玉动珠摇、翩跹舞动,即使与女子交锋,亦是赏心悦目,长衣挥动破空声响,微风拂面,淡淡幽香流动,舌尖更感清甜。
待薛雁儿要制服伪雁,逼她显出原形之际,伪雁袖里藏刀,一把匕首直刺薛雁儿。
彭友大惊不已,那正是他的华夏匕首,他随时待发的潮汐之力转瞬放出,一堵无形之墙护到薛雁儿身边。
殊不知这正是伪雁声东击西之计,她见彭友使用潮汐护盾,单手向屋顶一挥,一个巨石从天而降,击穿屋顶,向彭友砸去。
哄!
彭友正全力用无形之墙护住薛雁儿,哪里想到一个方形如同石巨人之脚会落下,虽避开房梁落木,但总归逃不过大石。
薛雁儿大喊道:“鹏哥哥,小心!”她欲上前来救,却被伪雁猛挥匕首,逼退数步。
彭友来不及收潮汐之力去抵挡万斤巨石,正要遭殃之际,幻雁一个闪身,靠在彭友身边,单手一挥,一根食指指天,稳稳的顶住巨石。
伪雁的余光看到此景,惊诧万分,快速几招打退薛雁儿,回身向幻雁击出匕首,匕首击来之力威力巨大。
彭友凝神使魔刀阵法去控匕首,虽有影响,但竟无法立即使匕首停止,匕首仍向幻雁攻去。
幻雁哈哈一笑,一丝不慌,她的另一只手抬起,指着匕首的方向,匕首忽停住,静静的悬在空中。
伪雁睁大双瞳,道:“原来是你!”她环顾一周,看了一眼彭友胸口的玉佩,不再出手,飞身从破裂的屋顶窜出。
彭友心中压着无名烈火,正要上前去追,薛雁儿忙上前拦住他道:“鹏哥哥,别去追了,她不是万古的本体,只是潮汐幻化之人。”
彭友微微转念,收了护在薛雁儿周围的无形之墙,如那日老师一般,用潮汐之力托起巨石,扔于山外。
待彭友抛了巨石,已不见幻雁的身影。
彭友忙奔到薛雁儿面前,问道:“雁儿,你没事吧?”
薛雁儿微微摇头,轻声道:“鹏哥哥,你的卧寝被打成这副模样,且去我的房间里休息吧。”
彭友忙道:“我可用手环之力修缮,你且不用担心,只是……”
薛雁儿奇道:“只是什么?”
彭友看向被砸穿的屋顶,道:“你若独自一人,我实在是放心不下。”
薛雁儿叹了一声,道:“这儿的确是危机重重。”她转而娇羞的道:“你若放心不下我,我今夜陪你一起睡。”
彭友听言,心潮起伏,不敢多想,道:“你我都有潮汐护盾,倒也不怕,只是不可轻易相信周围之人,万古实能幻化假装。”
彭友说着此言,心道疑惑,为何刚才薛雁儿不使潮汐之力。
薛雁儿笑道:“那是自然。”她又盯住彭友,道:“那我怎么知道你不是假的呢?”
彭友抚了抚薛雁儿的头道:“傻丫头,我怎么可能是假的。”
薛雁儿莞尔一笑,道:“让我听听你的心跳我就知道了。”她说着抱住彭友,贴在他的胸怀上,听着心头鹿撞之声。
二人相拥一会,不再多言,薛雁儿转身出了房外,彭友看薛雁儿离去,挥手把四散的房梁复位。
待清理完毕,彭友走到窗边,望向窗外,仙山月笼薄纱,仙城烟笼寒雪。
他知此地不宜久留,明日既动身去空灵谷,又想到本应与薛雁儿成婚,却也不成,更想到华夏轩辕宫此间不知是何情形,还需寻邮驿兵通信一二。
彭友思虑良久,不复多想,卧在榻上,刚要睡去。
他迷蒙之间,见一身白衣的幻雁再次出现,轻声在自己耳边道:“刚才那个薛雁儿也是假的。”彭友大惊,正要询问清楚,已不见幻雁身影。
第一百零七章血书旧恨
归途是漫漫长路,当你离开仙城,离开这座从立春、夏至、秋分到冬末都充满记忆的城,为了在摇晃的木船上保持清醒,会逐一搜索记忆中的故事。
这些故事里的爱情和战役中的纠葛与离奇,总可以使你在意识里游离、迷路,以至于不得不停下来驻足,回首望向仙城许久。
彭友早起洗漱,去薛雁儿卧寝寻她同去空灵谷,薛雁儿开门引彭友入内,彭友轻声问道:“雁儿,昨夜休憩可好?”
薛雁儿微微点头,道:“很好。”
彭友望向薛雁儿的眼睛,轻声道:“雁儿,昨夜我使潮汐护盾过多,失了日月精华,今日你且召大雁载我二人去空灵谷。”
薛雁儿微微皱眉,避开彭友的眼睛,道:“且不急,我俩在仙山再住两天,这几天劳累,着实有些不舒服。”
彭友听言,淡淡地道:“雁儿,若是如此,还需多加休养。”
薛雁儿点头道:“那过几日我们再出发,且让我再休息会。”
彭友忽环眼圆睁,道:“别再骗了,你不过是雁儿幻化出的人!雁儿在哪里!”
彭友面前的女人被识破,耸耸肩,奇道:“我有主人与你所有的记忆,你却怎么识破。”这女人正是薛雁儿使潮汐之力幻化的梦雁。
彭友冷冷的道:“即使你和雁儿有一样的容貌、一样的记忆,但总有一处不一样。”
梦雁不问有何不同之处,只娇滴滴的道:“哥哥,我陪你亦是一样,为何要想着我的主人。”
彭友拳头作响,又问道:“雁儿在哪!”彭友说着伸手袭去。
梦雁身姿轻盈,转身避过,不待彭友靠近,贴窗飞出,如鸿雁一般飞翔在天际,彭友见状,亦借潮汐之力召出鹏鸟,追赶上去。
梦雁飞升极快,彭友奋力追赶无法逐上,但当离得远了,那梦雁的速度稍降,彭友复可追上,一来一往,彭友忽心道:不好,她在引我远去。
彭友忙止住鹏鸟,心想梦雁既诱我向南,雁儿应是往北,恐已独自去赴空灵谷之约,想是那日在坝上就已移形换影。
彭友调转方向,飞掠东夷仙城,待凌于仙山上空,心道还需告知蝴蝶等人一声,遂召出幻鹏,让其先去对左玉说明一二。
烟雪缭绕、清幽藏灵的仙山顶上,薛卞从仙台上看着空中的彭友,嘴角一斜,冷笑一声,华眸里的波光冷冷地翻转。
繁华热闹的东夷仙城里,洛尘正与蝴蝶公主行于街上。
洛尘笑道:“你看这路上来往的行人,你知道你和他们有什么不一样么?”
蝴蝶公主奇道:“有什么不一样?”
洛尘眉毛一挑道:“他们在路上走,你在我心上走。”
蝴蝶公主听言,自是心花怒放,却只是嘟着嘴道:“就你这般会花言巧语,却不见有什么行径。”
洛尘听言,喜不自胜,忙道:“你贵为华夏公主,我择日就着八抬大轿、领七千仙师、邀六方宾客、集五海珍宝来迎娶你。”
蝴蝶公主听言,羞红着脸,心中高兴,嘴上却道:“谁说要嫁于你,我、我是让你给我准备点好吃的。”
洛尘听其言,观其颜,见蝴蝶公主仍与自己同行,心里有了把握,忽伸手牵住蝴蝶公主,蝴蝶公主正羞涩间,已被洛尘拉向他的府邸。
洛尘命人备了一桌佳肴,与蝴蝶公主同坐一席。
空灵谷的一间屋宅中,“怎么不吃啊?”一个美貌妇人向一个极美女子问道。
女子淡淡一笑,道:“附宝娘娘,劳你费心了。”
附宝道:“你若是想彭儿,我可差蜂猴去送信。”
正说间一人敲门,附宝让其进入,正是八阶大将徒马,徒马低首道:“娘娘,车辇已经备好,嫘祖亦诸事备妥,可即日启程回轩辕宫。”
附宝望向徒马道:“且再等两日,我还有些事需处置。”
徒马等人自那日离了仙师队伍,领命来此空灵谷,护送黄帝之母附宝回宫,已留多日,此时不知为何拖延,微微抬头看去,忽见附宝旁的女子。
徒马忙施了个大礼,道:“薛大公主安好。”又问道:“彭少主他人何在?是否有佯?”那女子正是薛雁儿。
薛雁儿听徒马问起彭友,想着自己不辞而别,亦日夜挂念彭友,心中惴惴,只道:“哥哥无碍,正在东夷仙城休养。”
徒马连声道那就好那就好,此人心直口快,又问道:“不知公主为何孤身来此?”
附宝瞥了一眼薛雁儿,对徒马道:“徒马大将,你用饭与否,若还未着食,可在此用些餐。”
徒马听言,忙道:“不敢不敢,娘娘、公主,您二人继续用餐,我先退下了。”徒马退了屋宅。
屋内二人不作声,用起膳来。
东夷司马府中,两人吃得津津有味,蝴蝶公主盯着狼吞虎咽的洛尘,嗔道:“就知道吃。”
洛尘嘴上不停,同时哈哈笑道:“我嘛,干啥啥不行,吃饭第一名。”
蝴蝶公主摇摇头道:“我也倒了八辈子霉,遇到你。”
又听洛尘笑道:“有因必有果,你的报应就是我。”蝴蝶公主噗的一笑,又听洛尘道:“当看到你以后,我就不喜欢吃糖食了。”
蝴蝶公主不解地问:“那是为何?”洛尘答道:“因为糖不是最甜的,你的笑才是最甜的。”蝴蝶公主抿嘴一笑。
又见洛尘指了指一道菜,对蝴蝶公主道:“你尝尝这个。”蝴蝶听言,食了一筷,道:“味道不错,就是有点淡。”
洛尘点头笑道:“那是,炒菜不放盐,爱你一万年。”
蝴蝶公主笑颜如花,边笑边道:“好啦,胖子,你别说笑啦,我要好好吃东西啦。”
洛尘点点头,看着蝴蝶公主鲜艳俏丽的面庞,不再作声,二人复又用起膳来。
空灵谷,一阵敲门声传来。
“娘娘安好,是师妹来此处了么?”却是孤鸿的声音。
附宝听言,望向薛雁儿,见薛雁儿面色冷淡、颦额微蹙,附宝会意道:“你师妹不在此处。”
屋外未听得离去的脚步声,附宝又道:“仙师,你且去别处寻,莫在此打扰我休息。”附宝出得此言,门外方才响起离去脚步声。
薛雁儿看向附宝,道:“娘娘,多谢你。”
附宝微微点头,道:“你既是彭儿的未婚娘子,我自护着你,我从小视彭儿为己出,一晃十八年,想他与你有缘,亦是造化。”
附宝说着看向薛雁儿,见她美丽温柔,更觉欣慰,只听薛雁儿叹道:“唉,我既来此独自赴约,只不想鹏哥哥因过往的事受牵连。”
附宝微微皱眉,幽幽的道:“这件事却也怪我。”薛雁儿闻言不解,又听附宝继续道:
“十多年前,我因产后体弱,来空灵谷休养,遇上怀胎十月的重伤西戎魔女前来救治,但当时神龙谷者外出采药,无人医治。
那魔女想着可能无法保住自己孩子,故用血手书下谶语:不得东夷西戎交好。那时我帮那魔女勉强分娩出孩子,之后那女子既死,所幸孩子并未死。”
薛雁儿听言大惊道:“那孩子没死?她?她就是左焱?”
附宝微微点头,接着道:“我心疼那孩子,想着她虚弱,遂把传世的火山灵石置于水中,日夜给她浸泡。
这孩子孤苦伶仃,遂待我休养生息之后,也领她去轩辕宫抚养,她天生机敏,但对人颇有敌意,只与彭儿、轩辕、蝴蝶相伴很好。”
薛雁儿闻言,微微叹道:“原来如此。”她心道原来在彭友一到五岁这段他无法回想的记忆中,那个自己不愿对彭友说的所见之人竟真是幼时左焱。
附宝疑惑的看了一眼薛雁儿,又道:“那血手写下的谶语,我只当这是她母亲唯一的遗物,故一直留着。
但到她六岁的时候,忽然有一天她寻到她母亲唯一的绝笔,怒火炎炎,只道我一直骗她,竟离宫出走,从此杳无音信。”
第一百零八章灵石秘画
屋外寒风起,屋内暖炉生。
薛雁儿听言,感概万分,道:“这左焱竟这般倔犟,只是不知她后来去哪?又为何能练得如此神技。”
附宝起身,踱着步子,道:“这孩子我从小心疼的很,一直都想找到她,但因她毕竟是西戎之后,身份特殊,我只派人秘密寻找。
当时她出走轩辕宫,只带走了一幅画和一块石头,后我知她去往西戎,拜了左图为师。”
薛雁儿重复道:“画?石头?”
附宝嗯了一声,道:“那画是仓颉大师为她与彭儿所作,那石头是我当年救她的那块火山灵石。”
薛雁儿听言更是怅惘,心道:原来那日在坝上左焱给鹏哥哥看的就是这幅画,左焱因有画作为记忆之源,始终记挂着鹏哥哥,更比我早十年有余。
但薛雁儿亦感奇怪,为何左焱看起来比自己和彭友要小三四岁。
又听附宝道:“那块灵石属于至宝,左焱的本事因是靠那灵石修炼而成。”
薛雁儿托腮低眉,心中愁闷:左焱烟雾一起,我无法对其催眩。她向附宝问道:“后日我既要与左焱对战,有何方法可以与这灵石对敌?”
附宝坐回位置,直言道:“这世上还有一块冰山灵石,传说与这火山灵石同生,可以相互克制,但无人见过。”
薛雁儿闻言,喜上眉梢,忙道:“有什么线索可以找到那冰山灵石么?”
附宝微微摇头,叹道:“即使找到也是你与那孩子相争,彭儿知晓后,终归难受,还需想一个两全之策。”
薛雁儿自不会退让认输,道:“她既然找我打架,我也不怕她,上一辈的恩怨总归有个了断。”
附宝听言淡淡不悦,薛雁儿察言观色,忙道:“娘娘,我冒犯了。”
附宝微微摇头道:“我来空灵谷,正是闻得左焱在此出没,想再寻得她。”
薛雁儿心道:附宝娘娘来此,寻嫘祖是幌子,寻左焱是真,毕竟火山灵石在她手上。
一阵敲门声传来。
东夷仙城司马府邸的一扇门被打开。
洛尘和蝴蝶公主谈笑风生、饮酒作乐,见左玉慌忙入内,忙问出了何事,左玉告知是彭少主言薛公主独自前往空灵谷。
二人听言都感到非同小可,洛尘忙散了宴席,与蝴蝶公主、左玉同行,领一些仙师往空灵谷赶去。
彭友向北飞了半日,已至空灵谷边界。
空灵谷,位于夷夏相交之地,东南之美尽收,方圆广阔,这里氤氲着一股幽渺的气息,放佛随时会有危险逼近。
此谷四周乌烟瘴气,山水交错,因此地缺少日月精华,彭友感潮汐护盾力量不足,只得步行入谷寻人。
彭友几日担心,夜晚入睡之时,寤寐思服、辗转反侧。
此时天色渐黑,彭友见不远处有一个村庄炊烟袅袅,循迹靠近,待进了村子,见屋舍别具一格、星罗棋布,心道这应不是普通村子。
他不见村路上有行人来往,挨近一个屋子,正要叩门问人,却见一行仙师队伍整齐过来,而为首之人正是孤鸿。
彭友忽见孤鸿在此,想起之前去往东夷仙城之时,不知何故孤鸿、徒马、蜂猴等人被调走,此时不见徒马、蜂猴等人,不敢大意。
他望那行队伍逼近,毕竟此处生疏,未探究清楚之前,最好隐匿行踪。
彭友寻思间,推窗跃入屋内,待那些人离去,他向屋内环顾一周,见一女子正躺在床上熟睡,自感失礼,正要跃出,心儿忽然一动,雁儿?
他探身靠近,果真见是薛雁儿正在床上休憩,彭友魂牵梦萦、望穿秋水。
彭友见薛雁儿一头秀发如云铺开,水润面庞上,似有喜忧参半笼在眉间,她鼻息轻酣,蜂蝶微憩般的睫毛平静如水,桃唇红润如樱桃初绽。
她因侧躺而不慎袒露的半边香肩,温香软玉,绫罗微微凌乱,裙摆未完全遮住洁白如乳汁般的腿部肌肤,荡人心神,柔美的曲线让人心旷神怡。
彭友心中似有一股热流涌着,他哪里见过如此迷人的女孩睡熟之样,只觉薛雁儿洋溢着公主般的气质,不觉看的呆了。
薛雁儿稍稍翻身,睡眼微睁,看向彭友,彭友正喜间,听薛雁儿似梦非梦道:“鹏哥哥,我梦见你了?还是你梦见我了?”
彭友见薛雁儿似在梦境,露出梨涡浅笑,未再多言,复尔熟睡,彭友心生怜爱,一时不愿离去。
门外传来了一连串的脚步声,彭友警觉,释出潮汐之力隐身自己,他缓步到窗边,跃出窗外。
与此同时,从薛雁儿所在卧室的帘后,走出一人,那人自彭友入内,就已盯着他了。
待彭友来到屋外,见几人鬼鬼祟祟,快步跟上,隐身的彭友走近那几人,那几人黑衣蒙面,不辨身份,两个人的对话传入彭友的耳中。
一人道:“东夷公主和华夏娘娘都在此处,我等一举拿下,可是大功一件。”
另一人笑道:“不如等这东夷公主和西戎魔主斗个两败俱伤,我们再收渔翁之利,更是美事一件。”
一人又道:“这三人可都是这世上绝色人物,若是主人得了,定无比欢喜。”
又一人摇头晃脑道:“主人已有妙计,东夷、西戎、华夏,三方会鱼死网破的。”
彭友听言大怒,若非不知这些人的罪魁祸首是谁,定立刻出手让这几人毙命于此。不过对方在明,自己在暗,处于优势,亦可见机行事。
不远处孤鸿的仙师队伍又巡至此处,那几个蒙面人见状,不敢逗留,纷纷遁去。
彭友初见这几人都武艺低微,不以为然,却见这几人遁走之术高明,不免担忧,复又回到薛雁儿所在的屋宅边,游走到屋顶上。
他躺在瓦砾之上,因谷内氤氲,不见繁星,旷野低沉,时不时有几声鸟鸣兽啼,天寒地冻,他倒不感彻骨,鼻中浅留美人芬芳,口干舌燥也感清甜。
彭友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翌日。
彭友被轻微的敲门声叫醒,他微微运功,逼散周身寒气,悄悄探身见是孤鸿正在敲薛雁儿屋舍的房门,正喊薛雁儿师妹。
彭友心中不悦,听屋内薛雁儿应了一声,薛雁儿冷言冷语道:“我已贵为太乙仙主,你不可再喊我师妹,若再这般喊我,我逐你出仙山。”
孤鸿悻悻的道:“仙主,我领一女仆来服侍你。”
薛雁儿回道:“我不需要,只让香云姊姊送食,其余人都不要来打扰我。”彭友听香云之名,稍作回忆,想起是徒马的娘子,曾在云中山见过。
孤鸿微微摇头,领那女仆离去,令几个仙师守在屋舍四周。
彭友作隐身状,他翻身落地,不过多时,香云送了食入薛雁儿屋内,彭友趁着空隙入内。
薛雁儿独坐在桌前,盯着菜肴并不落筷,香云劝了两句,薛雁儿只是道谢、让人不要打搅她,香云不多言语,退了房舍。
薛雁儿听到屋外一阵脚步,一人入了房舍,薛雁儿低头嗔道:“说了让你们走,怎么还在这。”
彭友初时以为自己被雁儿发现,随即听得一阵笑声,又听到:“小丫头,也要赶我走么?”
薛雁儿闻声,忙抬头面露喜色,道:“老师,你终于来了!”她起身走近邵玲珑,道:“老师,为何你每次都会消失,又会突然出现。”
邵玲珑笑道:“我去睡觉了啊,一睡着就容易起不来。”
彭友见邵玲珑走近,仍处隐身之状,亦不显身,以避瓜田李下。
薛雁儿把昨日附宝娘娘对邵玲珑所言一一说了,彭友在一旁亦是听得清楚,方才知道来龙去脉,不禁唏嘘。
彭友暗暗思量,这左焱曾在我幼时相伴三五载,难怪我往昔及笄之年,似能梦见这女孩,待见到她所示之画,方知一切似梦非梦。
他看向粉面愁云弥漫的薛雁儿,心中抱愧,雁儿必定已在我记忆中见到了这女孩。
待薛雁儿言罢,邵玲珑却笑道:“那你要是知道当年我还救过她,不还更得气死。”
薛雁儿听邵玲珑之言,大惊不已,正要询问,一人叩门,同时那人喊了声雁儿,却是彭友的声音。
而此时与薛雁儿、邵玲珑不过咫尺的彭友,闻得屋外之声,不觉心中一凛。
第一百零九章借刀杀人
那些想挽留的,已渐行渐远,犹如被抛弃的故土。为何看不清故乡的模样,即使它就在心的中央,最放不下的终究是回忆。
每个人从出生起就走上自己的归乡路,但只能待白梅落下之日,才是归去故里之时。
空灵谷四季云烟缭绕,似有似无的风雪,且落且止。
杂草荒芜的孤坟前,一个妙龄少女席地而坐,她俏丽的面庞上冷似冰霜,四周寂静,她纤柔粉嫩的细指拨弄着干冷的枯枝。
那女孩从怀中取出一副画,上面绘着两个孩提嬉闹,一人是她,一人是彭友。
女孩一手执画,另一手掌摊开,从展开的手心里,一缕火苗幽幽腾起,接着那火苗化成火球,逐渐变大。
女孩持画之手微微颤动,她想把画扔入火球之中,却无法下手,控火之手忽猛的握拳,火焰消失不见。
轻微的脚步声响起,一个黑衣人靠近。
女孩抬头看去,忙起身,道了一声万古师父。万古微微点头,道:“左焱,你既引薛雁儿来此决斗,就不要为旁事分心。”
左焱低首道了声是,又问:“师父,事成之后,你就可以去‘那个地方’了么?”
万古答道:“若没有玉佩,还是无法去得。”
左焱听得此言,陷入沉默,许久才道:“师父,你让我杀谁都可以,唯独让我杀我彭哥不可。”
万古冷冷的道:“‘那个地方’可以救你母亲,你只能在两个人中选一个。”
左焱微微摇头,道:“你别再劝我了,我知道‘那个地方’有这世上人想要的终极,但我不稀罕,当年我连救我的人都杀了,你且不要再逼我。”
万古冷冷一笑,不再多言,转身离去。
只留荒冢残烟,形单影只。
房舍之中,薛雁儿听得她鹏哥哥的喊声,何其欣喜,忙起身开门,隐身的彭友自然知道对方是假,想着敌明我暗倒可先发制人。
那伪鹏被薛雁儿领进房内,薛雁儿喜忧参半,轻声喊了声:“鹏哥哥。”
伪鹏温柔的道:“雁儿,我日夜思念你,你为何独自一人出来,让我担心死了。”他说着就要去搂抱薛雁儿。
薛雁儿轻轻退了一步,道:“这儿人多眼杂。”
伪鹏点点头,道:“你随我来,我们外面走一走。”
彭友听言拳头作响,正要显身揍伪鹏,忽一人轻轻拍自己的肩膀,彭友转头不见人影,却听耳边传来邵玲珑的声音:“别出来,我们跟上去看好戏。”
彭友才知邵玲珑早已发现自己,只不知隐身的自己何时露出破绽,不多细想,与邵玲珑一同,跟上薛雁儿和伪鹏的脚步。
薛雁儿和伪鹏来到空灵谷的一片竹林里。
此处竹影婆娑,飒飒声响,幽冷弥漫,清宁的气息钻入鼻中,如嚼草木。
彭友见此地幽静,伸手握住腰间匕首,随时待发,他能感到邵玲珑依旧在他身边。
竹林间独两个看似真实的人影相距几步。
薛雁儿对伪鹏道:“好了,现在没人啦,你想做什么就做。”
伪鹏面露奸笑,就要上前搂抱薛雁儿,他张开的双臂忽若观音千手般两边各成半扇,双臂向外延申开去,越拉越长。
彭友见状大惊,正要出手,却听竹林里嗖的一声,一只仙剑击出,一位白衣仙师紧跟其后。
仙剑向伪鹏直击过去,伪鹏三头六臂,毫不在意,只其中一手轻轻一夹,那极飞的仙剑倏尔停住。
那白衣仙师正是孤鸿,他何其震悚,自己集功力之大乘攻出的仙剑,对方却如蜻蜓点水一般即可制住,伪鹏提剑一挥,仙剑转向往孤鸿击去。
薛雁儿早已识破伪鹏,见他出手,忙召出无形之墙护住自己,但见伪鹏的几只手臂闪着电光,直入无形之墙内。
隐身的彭友亦惊叹,已捏手环,正要上前施救,她身旁的邵玲珑拉住他,轻声道:“彭友,别上,你要好好看看,好好学。”
啪嗒,向孤鸿攻去的仙剑被人击断,彭友看去,从竹林间又飞出两人。
那人寒芒一出,如龙之剑攻去,正是景龙。
再有一蒙面人,彭友怎会不认识,正是飞豹。
此时三个九阶武师,同战伪鹏,正如当时在飘渺山上一般,这三人只当围攻的是神龙彭,虽见他仍有神力,但并无武器。
可当三人与赤手空拳的伪鹏过了数招都冷汗涔涔,这人武力简直匪夷所思。
彭友大惑不解,“这幻化之人怎如此了得!大武师?”
邵玲珑答:“可不止呢,让你看看你往后的对手有多强。”她说着从无中生有处拉出三个神秘蒙面人。
薛雁儿正勉力用无形之墙对抗伪鹏,忽从天而降三个蒙面人,她依次看过三人眼神,木鹤?游鹰?还有一人是谁?
三个蒙面人围住伪鹏,同另三人困住伪鹏六面,幻鹏一丝不慌,从虚无处抽出一把长刀。
刀光剑影,一场好战。
“认识他们么?”邵玲珑问。
彭友答道:“大武师和大仙师?还有一人亦是大武师?他们都被老师控制了?”
邵玲珑点了点头,答道:“还有一人是大魔师。”
彭友忙问:“大魔师云雕?他不是已经升天?”同时心道:他是我爷爷么?他又活了么?
邵玲珑笑道:“死人就不能起来打架了?”她又向彭友问:“你见过可以同时对战大武师、大仙师、大魔师的人么?”
彭友听言,微微摇头,惊讶不已,同时对战三个九阶武师才可称大武师,若要同时战三个大武师,岂非人也。
彭友答道:“闻所未闻。”他盯着围攻伪鹏的三个九阶武师和三个大武师,刀来剑往,道:“不过此时方是见了。”
邵玲珑点头道:“嗯,你好好学,师其技以制之。”
彭友捏拳攥掌,目中盯着眼花缭乱的对战之景,剑影刀光。
七剑飞舞正当时,大武师之剑,雷霆万钧;大仙师之剑,长风破浪;大魔师之剑,叱咤风云!
九阶武师之剑,流水如龙;九阶仙师之剑,妙笔生花;九阶魔师之剑,杀人如麻。
再看伪鹏之剑,举重如轻,游刃有余。
伪鹏同时对战三个大武师水平和三个九阶武力之人,竟丝毫不落下风。
此时薛雁儿退到一边,无形的彭友靠近她,邵玲珑亦跟随其身边。
六剑对一剑,一人抵六人,双方争斗不分上下,彭友哪里想到世上还有如此了得之人。
伪鹏似有些不敌,六剑齐来,说时迟那时快,他的身影在被刺中刹那,其正手虚空一抓,又一长刀骤然出现,被其握住,猛向其中一蒙面人云雕甩去。
唰的一声,长刀化长虹,极快的速度,瞬间穿越虚无,直接显在云雕面前,云雕没有丝毫退后,他抬手隔空一指,长刀被击成数截。
薛雁儿见之不禁喝彩,好俊的功夫!又寻思道,这虚空魔指所发劲力除大魔师难为,难道西戎又出了一位大魔师。
嗖!幻鹏再挥一剑,剑光如水隐隐化作道道丝线,长丝向孤鸿的剑上切割而去,孤鸿的剑瞬间被撕裂,同时丝线如魔爪般探向孤鸿。
不过才近九阶的孤鸿哪里可以抵挡得住,想化作疾风后退,却怎来得及,瞬间如道具般被切成数截,剧痛之下,一命呜呼。
血污四溅,嗖嗖的丝线伴着寒风袭身,血腥之气向四周散去,空气之中弥漫皮开肉绽的苦涩。
毕竟孤鸿不如景龙、飞豹那般九阶已久,更不及大魔师有那般神技,他只是见彭友的模样分外眼红,哪里能想到他突然拥有如此武力。
孤鸿被击杀时,一只惊愕的眼睛死死盯着伪鹏,燃烧着熊熊的怒火,另一只悲哀且缱绻的眼眸中仍装着薛雁儿,流露着难以释怀的哀愁。
但分秒之间,孤鸿已然气绝。
第一百一十章一曲解围
空灵谷的竹林,光线暗淡,一片狼藉。
彭友虽道孤鸿曾在武师大会对自己痛下杀手,但二人并未有血海深仇,又知她与薛雁儿为师兄妹,忽见伪鹏杀了孤鸿,何其震怒。
薛雁儿望见此景,震惊与悲愤的心情,激荡出她全身的灵气,她脑中如烟闪过这位师哥曾优待自己的场景。
薛雁儿一指点去,毫无拖泥带水,只见粉色的手环带动四周的落叶扭曲闪烁,红袖消失了,取代的是一束束的剑光,在她身前飞舞盘旋,如湍流回荡。
但幻鹏嘴角一斜,并不接招,只踏着孤鸿的尸体,飘离而去,一阵风般就消失不见。
邵玲珑转动手环,三个蒙面人亦不恋战,直飞冲天,飞豹则逃遁而去,林前能看见的就只有薛雁儿、景龙、和一具被分割的尸体。
邵玲珑盯着地上的尸首,拍了拍彭友的肩膀,道:“怎么?你也很伤心么?”
彭友叹道:“这人虽曾想杀我,但毕竟与雁儿同门一场,这般惨死倒让雁儿难以接受。”
薛雁儿眸中带泪,正想上前去察看,景龙忽挥剑拦住她,冷冷的道:“你堂堂太乙仙主,竟和魔师之后神龙彭联手杀自己同门!”
薛雁儿听得此言,勃然大怒,吼道:“那人根本就不是……”她这样说着,才知大事不妙,这分明是对方借刀杀人之计。
先前已有一些仙师围观,所见杀人者样貌正是神龙彭。
此时,数队仙师人马和武师人马赶来,围住了竹林,后来仙师之人见孤鸿身首异处,个个惊恐,纷纷上前捶胸顿足。
东夷仙山除木鹤、薛卞外,最有威望的便是孤鸿。
先前观战的一仙师忽怒吼道:“是仙主同魔师神龙彭杀了师兄!”
后来的仙师大惊失色,一些人窃窃私语:“薛雁儿才刚继任仙主,就与魔师之后苟合残害自己同门,真是千夫所指!”
薛雁儿正要分辩,哪里能解释的清楚,毕竟其余人都亲眼所见,那些人本就对女流之辈成太乙仙主不满,此时更是说长道短。
薛雁儿心情郁闷,哪想争论,正要拂袖离去,却被众仙师和武师团团围住,不得脱身。
彭友见之,颇为不悦,他正要使出潮汐之力,却见一团火球从天而降,哄的一声,惊诧众人,只景龙不未所动。
彭友看去,团团烈火之中,那熟悉且陌生的身影飘然而出,正是左焱。
左焱落在薛雁儿身边,睥睨四野,眼中肃杀之气不觉令周围之人胆寒。
她并不望薛雁儿,只道:“我与你们仙主约好明日对战,你们若想杀她,且后日再杀。”
四周的仙师方知此人是新进的九幽魔主,已与己方新进的太乙仙主,约定在空灵谷一战。不过众人见她不过是个小女孩,哪里放在心上。
这东夷仙师中亦有贪财好色之徒,其中一人见左焱长得标致,笑道:“小姑娘,不如入我仙门,好享富贵温柔。”
左焱听言,单手一挥,那人全身燃起大火,火烧火燎何其生猛,转瞬间成了灰烬,左焱这一手,把四周之人都恐得连连后退。
彭友先前只见左焱煮海,此时看她用火杀人轻车熟路,方知明日雁儿将面临怎样的劲敌。
薛雁儿见之,更是不觉心凛,寻思着不辞而别独自前来应是正确,即使鹏哥哥来此,亦是难解,若害了性命,自己真是死不瞑目。
仙师中有能言擅辩者,盯着左焱,骂骂咧咧道:“你身为一派之主,怎能轻易杀人,岂不让天下人耻笑!”但那人哪敢上前半步。
左焱冷冷一笑道:“我左焱杀人,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释。”她说完瞥了一眼薛雁儿,大步流星的走起,旁人避之不及,都让出一条路来。
余人不敢再为难薛雁儿,亦纷纷让开,薛雁儿心如死灰,步伐徐徐,离了竹林。
景龙见薛雁儿离去的身影,冷冷一笑,领武师等人离去,一干仙师给孤鸿收了尸,也都离开。
彭友正要跟上,却被邵玲珑拦住,邵玲珑道:“且让她静静。”
彭友皱眉道:“雁儿这般,我却担心。”
邵玲珑笑道:“小雁有我传的正念之术,可心平气和,亦有潮汐护盾,可全身而退。”她向彭友问道:“刚才那人对战六人,你可看得清楚。”
彭友听邵玲珑提刚才竹林之战,不觉心惊,道:“实在是刻骨铭心。”
邵玲珑笑道:“那就好,要好好记住,以后用的着。”
彭友微微皱眉,以后用的着?他想邵玲珑问道:“那人究竟是谁?是万古么?”
邵玲珑望向空荡无人的竹林,道:“是他也不是他。”
彭友不解问道:“那是何意?”
邵玲珑道:“你可不止见过一个万古,这只是他其中一个。”
彭友听言,回想他曾见白衣万古、黑衣万古,又曾听得万古的影子、万古的仿体之名,一时间难以理解,思索不语。
邵玲珑笑道:“别想那么多,且随我去走走。”
彭友与邵玲珑显了真身,来到一条溪流前。
邵玲珑随手丢了一片叶子在水中,那片叶子随波逐流。
邵玲珑道:“你看这叶子,它会自由的飘流,永远不知道它下一秒会飘去何处。”
彭友不解的问道:“老师,这是何意?”
邵玲珑淡淡一笑道:“没什么意思,无非是一切都无法预料。”
又听邵玲珑道:“虽一切无法预料,但心中有敌,天下皆有敌;心中无敌,无敌于天下。”
彭友微微点头,默默重复了一遍,他对邵玲珑拱手道:“多谢老师教诲。”
邵玲珑看着流水,道:“所有的果都有曾经的因。”说完摆了摆手,对彭友说:“你寻小雁去吧,我要去睡觉了。”
彭友再看时,已不见邵玲珑踪迹,他不知为何每次老师都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她得失之间都在哪里?做什么?
彭友使自己透明无色,独自前往空灵谷薛雁儿所在的房舍。
香云正送了些午膳入房舍,彭友借门敞开之际,同入房内,薛雁儿正闭目坐于桌前,香云见她似在打坐,放下食盒,不敢多言,离了去。
彭友退了隐身之态,看着薛雁儿。
薛雁儿听得声响,猛然睁眼,转首见彭友,勃然变色,却并未细想。
她手中幻化仙剑,白虹剑影翻飞,数道白色的剑气随着手臂的舞动四散开来,在竹林时因愤怒而激发的灵力,已使她拥近九阶战力。
此时森然的寒气使出,将她与彭友笼罩,剑影的光晕下,已难辨真假,剑气一出,玉石俱焚。
彭友见状,忙散出魔力同潮汐之力,一起抵抗薛雁儿突如其来的攻击。
薛雁儿赫然爆发的力量哪可小觑,彭友只防不攻,怎可对敌,但对方招招死手,况且两方都有潮汐护盾,拼得就是谁的武力更甚一筹。
彭友知如此下去,必遭毒手,转念一想,大喊道:“雁丘之地,潭水冰寒,南山之颠,坟柩空寂。”
薛雁儿忽听此言,目瞪神呆,忙收了所有仙剑,茫然的看着面前的彭友,忽放声痛哭起来,那委屈又自责的模样实是让人心疼。
薛雁儿边哭边上前几步,扑到彭友的怀中。
彭友只感薛雁儿身躯柔软轻盈,靠在自己身上的她,胸口缓缓起伏,淡淡的体香入鼻,只觉神魂颠倒,心潮澎湃。
薛雁儿连声道:“鹏哥哥,我、我对不起。”
彭友轻轻抚着薛雁儿的头,朗声道:“雁儿,我来了,别担心,有我在,一切都不用怕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事往日迁
万物各得其和以生,各得其养以成。
东夷仙城通往空灵谷的路上,原野的雪场上蔓延着车印和脚印,几只寒鸦扑棱扑棱的飞过。
一行仙师队伍快马加鞭,已近空灵谷。
辇车里,蝴蝶公主见洛尘手上拿着一个食盒,嗔道:“都什么时候了,还带着这么多吃的,真是吃货!”
洛尘笑道:“饮食健康,诸事不慌。”又见洛尘拿出一个红色的果实,问道:“吃么?”
蝴蝶公主未见此物为何,问道:“这是什么吃的?”
洛尘答道:“此是向南之地来的水果,名为火龙果,没听过么?水果只吃火龙果,恋爱只有你和我。”
蝴蝶公主娇羞一笑,转而道:“不想着救你师妹、帮我哥,就知道惹我。”
二人正说间,一个邮驿兵疾驰而来,那仙师下马,寻得洛尘,对其慌张地叫道:“洛尘师兄,出事了。”
洛尘忙问:“莫慌,出何事了?”
那仙师答复道:“孤鸿师兄,他、他被神龙彭杀了。”
洛尘、蝴蝶公主、以及跟随其后的左玉,闻得此言,都大惊,蝴蝶公主道:“我哥怎会杀他?”
洛尘皱眉道:“不知谷内出了什么变故,我们快入谷!”他看了眼蝴蝶公主,心道情况复杂,还需小心应对。
洛尘请蝴蝶公主回辇车休息,独自与左玉说了些话。
空灵谷内。
彭友与薛雁儿尽叙前言,二人交流了与邵玲珑的对话。
薛雁儿叹道:“这伪装者武力惊人,即使老师控大魔师、大仙师、大武师,都无法对敌,虽你提前到了,但对方使此计,你我也都无可奈何。”
彭友心道这三人分别是雁儿的爷爷,自己的爷爷和姨父,怎会被邵玲珑控制,更不知归天的大魔师又怎会在此。
彭友道:“想必老师有解此围之法。”
薛雁儿微微摇头道:“老师这般行事,从不好好说个来龙去脉,我都习惯了。”
彭友耸耸肩,道:“既然如此,我们自己探寻。”
他又对薛雁儿道:“雁儿,六岁之前的事我都无法想起,你且催眩我至六岁之前,我们好知这左焱是否有何弱点。”
薛雁儿嫩手托腮,道:“鹏哥哥,我也有此想法,但毕竟襁褓孩提之岁,男女不忌,童言无忌,总归有些不妥。”
彭友微微思虑,道:“我既无法忆起,也不过是看别人的故事,我们诚心,也无瓜李之嫌。”
薛雁儿微微点头,与彭友同坐一起,盯着彭友的眼睛,轻轻打出响指。
十数年前的轩辕宫,夜色温柔,琴声悠扬,细细入耳。
两个孩提男女同坐一起,那女孩粉嫩水灵、含苞欲放,天真无邪的娃娃脸上,童稚十足,容颜俏丽若三春之桃,珠翠盈香。
女孩拨动琴弦,低眉信手间如在山峦间嬉戏山泉,素手轻弹若与良人在高台对饮仙酿。
一曲毕,男孩拍手称赞道:“焱儿,你弹得真好听。”弹琴之女孩正是左焱。
左焱嘻嘻笑道:“彭哥哥,我弹的好听吧,以后我每天都奏与你听可好。”听琴之男孩正是神龙彭。
彭友与薛雁儿见得此场景,一个是千回百转,另一个是幽然不语。
左焱和神龙彭嬉笑一会,左焱手指上绕出一个小火苗,戏给彭友玩。
二人正玩间,附宝走入屋内,见左焱正在弄火,皱眉呵道:“焱儿,且告诉你不要玩火。”
左焱吃了一惊,收了火苗,低头道:“哦,我知道了,下次不玩了。”
附宝面色缓和,又对两个孩子道:“焱儿、彭儿,时辰不早了,且去沐浴。”
二人随附宝入了侧殿,两个孩子褪了衣裳,入了花香四溢的温池。左焱凝脂般的雪肤下,隐透着胭粉之色,羞态万千,娇艳绝伦。
左焱正自顾搓洗,神龙彭一盆水淋到她头上,左焱喊了声,回身使劲泼水,与彭友在池中戏水,欢闹嬉笑作一团。
薛雁儿随着彭友的记忆之境,亦看到此景,别过头去,彭友见此更是无地自容,他已知一些心灵之术,忙拨动记忆,向后溯去。
但又拨动到神龙彭和左焱同躺榻上,同盖一被,同入梦乡。
彭友与薛雁儿二人眼中不过是两个三五岁的小孩,但此时看在眼里,各自不是滋味。
彭友加快拨动他的记忆。
绿荫之下,两个孩童正在弈棋,女孩笑道:“彭哥哥,我下不过你,你多让我一点可好。”
神龙彭盯着女孩,耿直如他,只道:“焱儿,为何要让你,你多练多学才好。”
左焱瘪着嘴道:“我是你妹妹,母亲大人说了我们都无父无母,长大了我就是你的娘子,只我俩相依为命。”
神龙彭看了看天空,叹道:“好吧,我让着你点。”
不远处,仓颉正为二人作画,棋毕画成,附宝走来,道:“劳烦大师为两子作画。”
仓颉笑道:“值得为这两个孩子一画。”他说着把画递于附宝,道:“娘娘还请过目。”
附宝观之,点头赞道:“大师技艺非凡,我且为这两个孩子收着,待他二人成人及笄礼时送于他俩。”
之后附宝喊左焱与神龙彭用膳,饱食之后,二人去卧寝里说悄悄话。
左焱闷闷不乐,道:“彭哥哥,仓颉大师为我们作了画,絮雨姨母把蝴蝶姐姐的那副都给她了,母亲大人却不给我们。”
神龙彭拍了拍左焱,笑道:“我们都已看过,为何要收着,一幅画而已,往后我不也可为你画上一副。”
左焱嘻嘻一笑,搂住神龙彭,道:“彭哥哥最好了。”
然后她水灵灵的大眼转了转,凑到神龙彭耳边,道:“我们晚上把画偷出来可好?你就先照着仓颉大师的画去描摹。”
神龙彭摇头道:“那样不好。”左焱则道:“你不去我一个人去。”神龙彭担心她的安危,拗不过她。
彭友和薛雁儿看得这些真实存在过的场景,五味杂陈,彭友心道自己竟与左焱曾幼年如此相伴甚好,薛雁儿似早有心理准备,并不作声。
入夜之后,神龙彭与左焱潜入朝日殿,二人路过附宝的卧寝,又过蝴蝶公主的房间,来到书房。
左焱指尖燃起火苗,照亮一方室内,二人在桌台上见众多画卷,各自翻看。
左焱看台边底部有一个铜盒上锁,她心中好奇,顺手牵羊放入怀中,又去别处翻看。
神龙彭轻声问:“焱儿,你在干嘛?找到了么?”
左焱点了点头,晃了晃手上画卷,二人不敢久留,忙从窗户翻身而出。
彭友与薛雁儿正观此场景,薛雁儿忽蹙眉喊了声停,面前的两个孩子似定住一般,彭友问道:“雁儿,怎么了?”
薛雁儿稍微拨动手指,记忆画面向前回溯一些,她拉着彭友向画面走近,然后指了指左焱的眼睛。
彭友疑惑道:“是什么?”薛雁儿道:“你仔细看看。”她说着把画面拉大,左焱眼睛里的倒影显示更清楚。
彭友细致望去,他猛然一惊,从左焱的眸中,竟能看到幽暗的角落里,有一双眼睛正盯着神龙彭和左焱二人!
第一百一十二章新婚燕尔
彭友忙道:“当时那人是谁?”他心想当时二人匆忙,应并未发觉。
薛雁儿微微摇头,挥了挥手,记忆之景继续前进。
彭友同薛雁儿仍在自己的未记之忆里,二人身临其境,继续观之。
左焱与神龙彭趁着夜色,回到自己的卧寝,偷偷看画,二人嬉笑言语一会,歇息之时,左焱从衣中拿出铜盒,神龙彭见之,问道:“这是什么?”
左焱告知是从朝日殿的书房里拿出,神龙彭忙让她归还,左焱却道:“我就看一看里面是什么,可能是什么好玩的呢。”
神龙彭听言,亦是童心,但二人反复拨弄,都无法打开此铜盒。
左焱转着她那水灵灵的大眼,笑道:“你师父夺了武师大会头魁,华夏神剑可由他使用一年,你可偷出来,我们悄悄开了这铜盒。”
神龙彭连连摇头道:“那还是算了,被师父知道,定会责骂。”
左焱挤挤眼,道:“没关系,你师父每天都有要去少典尊王那商议一个时辰事务,我装作与你在外,你去你师父房里借出华夏神剑,稍后就还。”
神龙彭仍是不肯,又听左焱劝道:“万一这铜盒里有什么秘密,比如与你我身世的事,你不想知道么?”
神龙彭听得此言,惆怅起来,方才答应。
次日,神龙彭顺利偷得华夏神剑,他溜回自己卧寝,与左焱同使劲劈开铜盒的锁,见里面是一块石头和一张羊皮卷。
神龙彭不及细看,忙把华夏神剑再送回师父的房内。
待他回到自己卧寝,不见左焱,至此之后彭友的记忆之境里,再也不见左焱的身影。
初时神龙彭哭哭啼啼、整日四处寻找,把此番之事都告知养母和姨母,众人也无法寻得,只得宽慰神龙彭,日子长了,神龙彭渐渐长大,逐渐淡忘。
彭友与薛雁儿离了记忆之境、退了催眩之态。
彭友不胜感慨,他虽见自己曾与左焱交好,但十多年感情淡漠,此时怔怔不语,许久才道:“火山灵石竟是我助左焱偷得,可我竟一点也不记得。”
薛雁儿轻声道:“六岁之前,即使再惊天动地的事,都难以记得,鹏哥哥,你也无需自责。”
她又道:“以左焱之神力,杀我易如反掌,之前又护我周全,恐怕她知道若是我死在她手上,你是无法原谅她的,亦不会再回心转意。”
彭友皱眉道:“我虽见了与她儿时相伴之景,但那都是十数年前的事,何谈什么回心转意,我此刻心中只有你,又哪容得下别人。”
薛雁儿听言,自是欣慰,轻声道:“鹏哥哥,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了。”
彭友已对薛雁儿告知关于此前屋外黑衣人之事,他道:“我毕竟为魔师之后,可和左焱有商量余地,但她此番行事,背后定有万古和九黎之谋算。”
薛雁儿听言,道:“对了,我曾在一个九黎兽兵记忆里,见他送了信笺来此空灵谷,我们且去盗出,探究一二。”
她又道:“明日我与她对战,你切不可出手,你若出手,定会完全激怒她,可能会与我们同归于尽!”
彭友点了点头,二人又商议至晚间前去寻得物事。
窗外,香云听得薛雁儿与彭友低声对话,心中暗暗吃惊:原来神龙彭未走,仍在这里。
她说着向景龙等人所在的房舍奔去,香云见了一人,对其道:“神龙彭和薛雁儿今夜前来盗宝。”那人听言微微点头。
另一边,附宝所在的房舍,蝴蝶公主正拜见她:“姨母安好,许久未见,甚是挂念。”洛尘跟随蝴蝶公主一同来拜见,亦道安施礼。
附宝微笑点头,拉着蝴蝶公主同坐一席,道:“你独自外出,倒让我和你母亲担心,你母亲寄书于我,让我寻你回去。”
蝴蝶公主听言,道:“我这么大的人了,不劳她费心。”
附宝笑道:“既然都这么大了,却也不见寻得夫家。”她说着看了一眼洛尘。
蝴蝶公主娇羞万千,嘟着嘴道:“我才不嫁人呢。”
附宝看向洛尘道:“洛尘仙师,你先前派书来,我已知晓,诸事已与蝴蝶的母亲说了,她都已同意。”
蝴蝶公主奇道:“同意?同意什么?”
附宝淡淡的道:“自然是把你许配给洛尘仙师。”
蝴蝶公主对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啊了一声,又是欢喜又是羞赧,支吾道:“我、我还没想好呢。”她说着看向洛尘,见他得意洋洋,瞪了他一眼。
附宝来回看几眼二人,道:“你二人既已情投意合,莫错过缘分,今夜良辰可婚配。”
蝴蝶公主一恁,道:“啊?这么快?我、我还未准备好呢。”
却听洛尘拍拍手,笑道:“我可都准备好了。”就见左玉与一群仙师入了屋内,左玉手捧凤冠霞帔,众仙师手奉金玉物事。
蝴蝶公主见洛尘有备而来,并不作声,看了眼附宝,沉默一会,才道:“一切都听姨母安排。”
附宝微微点头,道:“我自不会为难你,你还需心甘情愿。”蝴蝶公主听言,羞羞答答,点了点头,却嘟着嘴又瞪了洛尘一眼。
洛尘只笑不作声,让左玉陪蝴蝶公主去装扮,又令众仙师准备其余事务。
屋内只剩洛尘和附宝二人,洛尘正要离去,附宝淡淡问道:“太乙仙主的位置自然是你的,但若人都死了,你要怎么向蝴蝶公主交待?”
洛尘听言,不觉一惊,道:“娘娘多虑了。”附宝微微摇头,不再多言。
洛尘出了门,见蝴蝶公主在不远处等他,奔了过去,蝴蝶公主问道:“胖子,你到底什么意思?来日方长,干嘛在这个节骨眼搞这一出。”
洛尘拱手对蝴蝶公主,道:“只要你愿意,我做什么都值得。”
蝴蝶公主听他话里有话,问道:“你说清楚点。”就见洛尘凑到蝴蝶公主耳边低语,蝴蝶公主听言蹙眉,低首不语。
洛尘与蝴蝶公主成亲之事一时传遍,薛雁儿与彭友闻得此事,不知何意,但因众仙师疏离薛雁儿,无法得知详细,亦不见左玉前来拜见。
待到晚间,东夷司马家财大气粗,此时遍邀四海宾客,皆来空灵谷为洛尘与蝴蝶公主的婚事庆贺。
谷内张灯结彩、锣鼓喧天,蝴蝶公主霓裳羽衣、衣香鬓影,洛尘仙师眉飞色舞、神采奕奕。
彭友和薛雁儿并不赴宴,只隐身路过宴席之厅。
二人见蝴蝶公主、洛尘、附宝娘娘、景龙、徒马、香云、薛卞、神龙谷者、以及洛尘家的长辈等人同坐一席,欢笑畅饮。
薛雁儿看薛卞也来了此处,却不与自己见面,倒不以为意,她不多久待,只拉着看不见的彭友,向神龙谷者的房舍奔去。
那些仙师热闹一番,婚宴一直闹到夜深人静,洞房花烛之时方休。
左玉陪蝴蝶公主回到房里,左玉退了出去,蝴蝶公主独自等洛尘散席归来。
金风细细,叶落雪坠。
许久,微醺的洛尘叩门而入,见蝴蝶公主坐于床边,国色天香、蛾眉欲颦。
洛尘蹑手蹑脚的上前,亦坐到床边,二人各自不说话。
一会儿,洛尘轻声道:“你的眼睛真好看。”他正视着蝴蝶公主的眼睛,蝴蝶公主和他互相盯了会,娇媚的别过头去。
洛尘又道:“我见到你第一眼,就有一个愿望。”蝴蝶公主问道:“是什么?”洛尘笑着答道:“想和你一同起床。”
蝴蝶公主嘟着嘴,脸蛋上却凹出酒窝,道:“你好讨厌,我睡了。”她说着躺倒床上盖上被子,许久没听见洛尘的动静,又问道:“你、你不困么?”
洛尘依言躺下,轻声道:“我、我怕伤害你。”蝴蝶公主低声道:“你不会伤害我的。”她说着侧身,香唇点在洛尘脸上。
洛尘亦侧过身来,搂住蝴蝶公主,蝴蝶公主并未拒绝,二人吻拥抚触在一起。
蝴蝶公主仪态万千、娇羞可人,洛尘仙师抱佳人入怀、惹温柔怜爱,二人共入香衾,同卧榻上,洛尘望向蝴蝶,冰肌玉肤、白璧无瑕,几乎迷醉。
且见她颜若冬雪,软若夏棉,香若春桃,体若秋纹;动若玉兔,静若糯鸽,高颠低颤,水灵粉润;除却寒雨,坠入暖阳,深漾浅荡,沉醉飞翔。
风月亦是无边,二人值此良辰美景、赏心乐事,一夜共枕,可谓乐以忘忧。
第一百一十三章空灵谷雨
空灵谷正中有一湖,清澈如镜,房舍在湖边累累叠叠,寻至此处的人可见两个谷,一个立于湖畔,一个倒影湖中。
无论谷中发生的任何事,皆会反映于水镜中,这里的居民亦知道,自己的动静都在湖里,使得这里充满一种尊重和神秘。
当肌肤相亲的幽会者寻求最畅快的姿势,当夜行者潜入满是珠光宝气的富者房舍,当杀人凶手的利刃刺穿被害人的脖颈。
一切的隐秘之事,都无非是呈现在水镜中,一些清晰且冰冷的关于交和、觊觎、凶杀的故事,看似颠倒是非的水镜,不过是一五一十的讲诉事实。
夜色如水,雪雾散淡。
彭友与薛雁儿因隐身,轻易避过众人,探入神龙谷者的房舍,二人四处寻觅,见到了九黎兽兵呈给神龙谷者的密件。
二人阅罢,都眉头紧锁,不敢久留,出了房舍,他们不知暗处亦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他们,二人仍回到自己屋内,商量一会,方才各自歇息。
翌日,清晨。
彭友几乎整夜都在脑中习练天书剑法,只合眼半会,待鸡鸣时分,他从椅上起身,看着仍熟睡的薛雁儿,轻声道了声对不起。
他说着挥手使出潮汐之力,召出幻雁,又伸手取出在仙山曾偷的灵袋。
当时在巨石人里,邵玲珑就曾把夺来千载的记忆,其中关于戒指与灵袋的使用之法都悉数告知彭友,作为东夷三宝的灵袋,彭友并未用过。
他已知这灵袋如那六面灵怪一般效用,只一个被动、一个主动,可吞吐装入卸出各类人与物自如。
彭友念动灵袋口诀,道:“如意顺我,随心所欲;万物万事,戛然而止。”他说罢,就见灵袋如被风灌入般变大,完整地铺在薛雁儿的身上。
彭友再看时,已不见薛雁儿的身影,又见灵袋缓缓缩小,只如香囊那般大小,彭友小心翼翼的收好灵袋,置于怀中。
他回过头来,对幻雁道:“你我也如在武师大会那般,行金蚕脱壳之法。”幻雁微微点头。
彭友入了隐身状态,幻雁跟随其后,二人向空灵谷宽阔的湖畔行去,那个地方正是九幽魔主与太乙仙主约战之地。
待彭友出了薛雁儿的房门,从帘后走出一人。
一阵暖风拂面,彭友不觉屋外寒冷,心道这空灵谷内的确变化多端。
他与幻雁同往空灵谷湖畔,见一人独自站在湖边,那女孩容颜俏丽、亭亭玉立。
幻雁靠近那女孩,隐身的彭友亦跟随其后,女孩回眸,不是别人,正是左焱。
彭友暗暗捏紧匕首,亦随时准备释出潮汐之力,左焱看向幻雁,轻声道:“你来了,他呢?”
幻雁只答道:“少废话,要打便打。”
左焱微微摇头道:“你是打不过我的,我可燃山煮海,亦可烧物焚人,只要你肯依我一件事,我就放你,并把九幽魔主之位让你,财宝绝技都归你。”
彭友见左焱并无出手之意,暂时收了匕首。
幻雁问道:“何事?”
左焱轻声道:“把彭哥哥让给我。”
幻雁听言,冷冷的道:“想得美,我凭什么把鹏哥哥让与你。”
左焱眉头一紧,只道:“我日夜思念他,你既为他妻,那我可否为他妾?”彭友听得此言,惊诧万分,不知左焱竟肯这般委曲求全。
幻雁听得此言,哼哼两声。
左焱环顾一周,道:“彭哥哥,我知道你在附近,你若是不答应我,我也没有活下去的意义,不如投湖自尽。”
彭友听言大惊,又见左焱正宽衣解带,嘴中念叨着:“赤条条来,赤条条走,无依无靠,无牵无挂。”说着已褪去衣裳,正要向湖中投去。
彭友忙显身飞一般上前,正要拉住左焱,幻雁见状,冷冷一笑。
一阵寒风吹来,一声轻微的响指。
彭友猛然清醒,他见自己仍在薛雁儿的房内,正坐在床边,床上无人,抬头看去,见邵玲珑正站在几步外。
彭友忙问:“老师,怎么回事?”
邵玲珑看向彭友,答道:“你被小雁催眩了。”
彭友忙控灵袋,但并无雁儿释出,才知之前躺在床上的人是梦雁。
邵玲珑笑道:“你俩的心思竟互相隐瞒起来,走吧,我们快去那儿。”彭友不再多想,收起灵袋,与邵玲珑同入隐身状态,向空灵谷湖畔奔去。
另一边,婚房中。
共度良宵之后,洛尘和蝴蝶公主已起床,二人洗漱用膳,寻得左玉,又领一众仙师和昨日赴宴的武师等人,同往空灵谷湖畔。
薛卞亦领一只仙师队伍同行。
众人都知大战在即,余人因薛雁儿被谣言毁了威望,又都道左焱残暴好杀,反倒希望二者两败俱伤,皆去看热闹。
路上。
洛尘笑道:“人生在世,唯有三件事最爽快,其一乃舌鼻之快,尝天下美食,其二为手眼之快,斩不义之人,其三则是肌肤之快,拥美人入怀。”
蝴蝶公主在一旁听得最后一句,羞得满脸通红,一巴掌扇在洛尘的胳膊上,嗔道:“死胖子,胡说什么呢!”
蝴蝶公主又见洛尘仍领着食盒,停住脚步,心中不悦,道:“胖子,你昨天和我商量的都是骗我的么!”她说着泪水就要滚落。
左玉见状,忙拉住蝴蝶公主道:“公主,一切都已安排妥当,不可露出破绽。”蝴蝶公主听言,微微蹙眉,方才不作声,继续行路。
一干人等到了空灵谷湖畔,见薛雁儿轻纱遮面、浅色罗裙,宛若天仙、美撼凡尘,四周已围着三千仙师、八百武师、以及众多谷民,却不见左焱。
洛尘上前对薛雁儿道:“你既背叛师门,就已非太乙仙主,孤鸿师兄已身亡,我既顺位为太乙仙主,众师兄长辈也已同意,你快交出扳指吧。”
薛雁儿听得此言,又看着洛尘的表情。
她才知洛尘着急与蝴蝶成亲,正是为继任太乙仙主,为自己脱身,又借大婚之名,邀请四方好手助战,亦知二人良苦用心。
薛雁儿淡淡的道:“孤鸿非我亲手所杀,我与神龙彭也未成亲,他与我无关,既如此,我并未背叛师门,就仍未仙主,为何要交出扳指?”
那些亲见孤鸿被杀的仙师,个个说三道四,一些仙师则觉得此言有理,亦在吵吵闹闹,正在各自吵闹间,一道火光从天而降。
第一百一十四章身世疑谜
空灵谷的湖畔,从天而落的火光,带动干冷的空气呼啸有声,寒热交织的感觉一齐涌来,杂草枯枝的草木气息愈发浓烈,所见之人皆感口中发苦。
众人举头看去,左焱已落于土地,彭友此时再见到她,亦不似之前两次所见之感觉,并不愿伤她。
薛雁儿见左焱来此,目中闪过一丝光霞,她已把金软甲穿于身,左手上的手镯微微悸动,右手在虚无里控着一把太乙仙剑,随时准备抽出。
左焱距离薛雁儿数步,面向洛尘的仙师队伍,她冷冷一笑,看向洛尘道:“你和我打?配么?我杀你不费吹灰之力。”
蝴蝶公主听言,怒道:“你凭什么乱杀人!”她知左焱了得,又道:“你要杀他,连我也杀了。”洛尘听言,心里有爱,眼中有光。
左焱忽闻蝴蝶公主的声音,微微皱眉,瞥了她一眼,道:“你与此事无关,我不会杀你。”随后她睥睨四周,道:“但其余人敢上前,就都得死!”
众人听她此言,知她神力非凡,不敢轻举妄动。
薛雁儿见左焱只背对着她,向前踏出几步,对洛尘道:“洛尘师兄,多谢你的好意,但这是我的事,与其他人无关。”
薛雁儿说着转头看向左焱,正想用眼眸盯向左焱的瞳孔,却见左焱眼中有火舞、眉上有烟缭,哪里可以望穿她的双目,直抵她心中隐秘的角落。
轻微的响指依旧响起,但却听左焱哈哈笑道:“你这招对我可没什么用。”众人不知何意,唯独仙师队伍里的左玉似了解一二。
薛雁儿大惊,这话似乎邵玲珑也说过,难道是老师教过左焱什么?薛雁儿只道:“你不可对其他人动手,我俩的约定是我们的事。”
左焱冷冷一笑,挥开双臂正要动手。
却听薛卞忽喊道:“众仙师听令,九幽魔主犯我东夷,不可让其得逞,速速助阵,降妖除魔!”
众仙师得此号令,快步移动,脚踏两仪阵,剑组四象法,身排八卦式,一时间尘雾腾起,剑声舞动。
左焱却丝毫不慌,只冷观三千仙师浩浩汤汤、上下翻飞。
薛雁儿见状,正要阻拦,却听一娇柔的女声传来:“且慢动手。”
众人闻声看了过去,见说话之人正是附宝娘娘,她身边跟着景龙、蜂猴等人。
附宝上前道:“焱儿,你还记得我么?”
左焱看着附宝,哪里会不认识,冷冷的道:“你怎么来了。”
附宝道:“焱儿,我已找到你的父亲是谁。”
左焱微微皱眉。
附宝指了指薛卞,道:“这位正是你的父亲,你且不可伤他。”
薛卞吃了一惊。
薛雁儿听言哪敢相信,彭友更是惊诧不已,薛雁儿忙盯住薛卞的眼睛,轻微响指打去,瞬间掠了薛卞十数年前的记忆。
薛雁儿目瞪口呆,难以置信,她方才知道左焱的父亲不是别人,正是东夷城主薛卞!
空灵谷仿佛是一个棋盘,散布在这片起伏不平的山地上的万物只是棋子。
彭友忽听左焱哈哈大笑起来,再接着笑声凄厉,她收了笑容,火焰般的双瞳盯着薛卞,不觉让人胆寒。
她冷冷地道:“若你是我的父亲,那我的母亲定是你杀的了!”
薛卞知当年左焱之母左润逃脱,自己的确派人追杀,亦得到左润身故的消息,为何她的孩子仍活了下来,竟还成为九幽魔主,暗想间不觉冷汗涔涔。
左焱见薛卞沉默不语,怒道:“你在我母亲身上留下多少剑伤,我就还你多少刀口!”
左焱说着,如流星般飞去,手中祭出一把长刀,劈开干冷的空气,誓要亲手割裂她生父恶毒虚伪的皮囊。
附宝本想说出这层关系,好使两方和解,却不知左焱掘开她母亲的坟冢,探得她母亲为仙剑所伤而死,她约薛雁儿来此决斗,亦是要解当年之谜。
此时左焱以九阶的身手对战同为九阶的东夷仙师薛卞,二人剑来刀往,一时平手。
薛雁儿从薛卞记忆中知晓往事,更是与在彭友零岁记忆里的所见相吻合,想着自己名义生父竟如此卑鄙无耻,怒不可遏,只任由左焱出手。
隐身状态的彭友和邵玲珑看着一切。
那些围观的谷民,一些在暗自唏嘘,一些在窃窃私语,或说东夷城主不仁,或道九幽魔主不忠,或称赞城主武艺,或觊觎少女美貌。
彭友轻声道:“左焱竟是薛卞的女儿,那雁儿不就是她同父异母的姐妹了么?”
邵玲珑笑道:“她二人姐妹相残,与你也有莫大的干系,要不你把她们都娶了,一个是魔主,一个是仙主,倒是有趣。”
彭友微微皱眉,道:“老师且莫说笑,我只待雁儿一人真心,左焱即是这般身份,我会想着护她周全。”
邵玲珑微微摇头,道:“护她周全?你且见她反手手指上的戒指。”
彭友听言,仔细看向左焱手指上微微发亮的戒指,道:“那是西戎魔戒?何以发光?”
邵玲珑道:“是也不是,火山灵石被镶在上面,待亮起就是在蓄力,等到极亮之时,将释放出无比巨大的火灵之力,可毁天灭地。”
彭友正要显身,去拦左焱,被邵玲珑拉住道:“即使你现在显身劝她,也是没用。”
邵玲珑微微蹙眉道:“世上总有一些连最强的心灵之术也无法疗愈的人,这孩子被各种丧失感、以及这火灵石折磨十数年,心性早非常人。”
彭友听言,脑中掠过曾与左焱欢笑的幼年时光,想她多年漂泊,不曾有至亲至爱之人陪伴,况且她练得这般武阶,需花多大苦力,不觉心酸。
彭友看向正与薛卞对战的左焱,招招狠辣、刀刀致命,哪里容得薛卞有半分差池。
薛卞正值不惑之年,血气方刚之时,却与这舞勺之年的女孩交手不得战胜,心中急躁。
周围观战的仙师队伍,初时只道左焱施展妖术了得,此时见了她的武力,更觉可怖,那些组阵的数千仙师,随时准备一拥而上。
附宝见状,欲言又止,她一旁的景龙拱手道:“娘娘,此地不宜久留,我且护你回轩辕宫。”附宝身边的徒马已备好物事,准备安排回程。
附宝知左焱早已不是当年的女孩,叹道:“我寻她这么多年,此时又怎舍得。”
彭友与邵玲珑亦听到此言,邵玲珑笑道:“再不走,可就走不了了。”
第一百一十五章静止之力
彭友见左焱手上魔戒越来越亮,招招仍不落下风,又听邵玲珑之言,忙道:“老师,可有解救之法?”
邵玲珑并未答话,彭友暗自捏着拳头,潮汐之力缓缓释出,他正要做一堵无形之墙,防护众人。
忽见左焱正手持长刀横劈过去,击退薛卞,带戒的反手向天一指。
天空瞬间红彤彤一片,火烧云翳,空中似火海翻腾,轰隆隆犹如巨石滚动之声不绝于耳,转瞬一股燥热袭来。
众人如陷入橙红的异界,皆感鼻中钻入焦烤之味,口中苦涩异常。
洛尘忙护住蝴蝶公主,景龙等人护住附宝,皆不知有何大难降临。
薛雁儿大惊,她知左焱将使绝技,祸从天降,她想着自己让彭友入催眩之境,忙使出潮汐之力,要连整个神龙谷都包裹起来。
众人仰头望去。
天空不见暴风骤雨,只见衔火吐雹,一时间成千上万火球砸落下来,那些火球密密麻麻,不分先后。
这场景惊得众人各个目瞪口歪,围观的谷民拔腿就跑,奔命不跌,一时间你推我攘,都恨自己爹娘少给自己生两条腿。
薛卞知在劫难逃,集全力向左焱攻去,众仙师也一同持剑跟上。
但火球落下速度极快,顷刻之间,空灵谷就将成火焰的海洋,无数肉体凡胎终将成为灰烬,无人得以幸免,谁人可以生还。
彭友见此情景,不再隐匿,忙显身,正要飞也似奔向薛雁儿,想着与她同召两股无形之墙,是否可抵挡从天而降的硕大火雹。
他虽知潮汐之力的防御难敌这火灵之力,但救得数人也是好的。
迫在眉睫之际,只见邵玲珑左手轻挥,灵力散出,同时右手抬起,一声清脆的响指,声波泛动,层层叠叠,单一音符铺开的涟漪荡漾在整个空灵谷。
火雹转瞬就要砸将下来!
一瞬间,彭友仿佛陷入一片无边无际、无声无息的黑暗之境,时光无穷无尽、无始无终,万事万物都已无踪无影。
彭友一刹那感觉自己似昏迷、似晕倒,似思维停止、似意识终止,似生命停滞、似一切终结。
“喂,醒醒。”带笑的女声传入彭友的耳中,彭友猛然转醒,他恍惚一会,只感周围静的可怕,他循声回头,见邵玲珑仍那般无思无虑的笑容。
他再向四周看时,天空中鳞次栉比的火球都悬在空中,并不落下,仿若无数正午的太阳挂在头顶。
而四周之人不言不语、一动不动。
如同冰雕美人的薛雁儿,正持刀的左焱,亦挺剑的薛卞,护在蝴蝶公主身前的洛尘,身处景龙、徒马身后的附宝。
以及正要上前围攻的仙师,和仓皇逃命的谷民,这些人仿佛被定住一般,此时在彭友眼中,只都成为了一副立体画,没有任何动静可言。
彭友忙问:“老师,这是怎么了?”
邵玲珑笑着答道:“潮汐之力可控五行元素,催眩之技可控人心静动,就是这么简单。”
彭友虽未习得催眩之技,但已对心灵之术了解甚多,他暗自思索,彭友又细见此场景,不觉惊叹,邵玲珑竟使手镯困住谷中万物,又催眩止住众人。
潮汐之力加之催眩之技,竟可造就肉眼可见的时间静止之奇观!
水静无波,悄无声息。
彭友微微皱眉,想邵玲珑何其了得,潮汐之力可释无形之罩定住众人,催眩之技更只需一个音律就能控制如此多人,却为何不早使出。
他忽听邵玲珑笑道:“哈哈,怪我不早用此法么。”邵玲珑又继续道:“此法只可救得一时,你还需去寻得冰山灵石,方可解得此围。”
彭友已从薛雁儿口中得知冰山灵石之事,忙问:“那宝物在何处?还请老师相告。”
邵玲珑指了指西南方,道:“你以追上琴声的速度,往那个方向飞,看到一处比他处都高的山,冰山灵石就在那山顶上。”
彭友忙拱手道:“多谢老师指点,我这就出发。”
邵玲珑对彭友道:“我可控此景两个半时辰,你需在夕阳落下之时归来,否则我去睡觉,可就没人管这里了。”
她笑一笑又道:“或者你只救几人走,拿走你想拿的东西,杀几个你想杀的人,然后任由火球雨落下,也无所谓。”
彭友微微摇头,道:“空灵谷是我养母拜师之地,况且谷民皆是无辜,我必须救所有人。”
邵玲珑微微点头,伸出手,道:“你握住我的手,我把手环多余的力量助你,否则你无法往返。”
彭友依言,握住邵玲珑的手,此时本是寒冬腊月,但彭友碰触到邵玲珑手时,却感她手心里的冰寒透入自己的心扉。
他稍作承受,听邵玲珑道:“好了,你快去吧,会有人帮你找到的。”彭友不知邵玲珑所指之人是谁,并不多言。
彭友召出鲲鹏,对邵玲珑拱手,又看了眼冰雪美人薛雁儿,启程向西南方向飞去。
彭友走后,邵玲珑环顾四周,依旧是静止之景,她走到蝴蝶公主身边,轻轻拨开她的眼睑,又触了触她的脉搏,感受了体温,微微点了点头。
邵玲珑接着又走到蝴蝶公主身后的左玉边上,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小玉。”
左玉微微一怔,双眸一动,她看了周围之景,并不吃惊,对邵玲珑躬身喊了声大师,道:“大师安好,您安排的事我每天都在做。”
邵玲珑嗯了声,道:“明日可不用再给蝴蝶下之前的药,你自轩辕宫跟随蝴蝶也近一月,已经足够,我给你换种药,往后你还得继续给蝴蝶用。”
左玉道了声是,又听邵玲珑道:“再去给我办件事。”左玉立马点头,道:“大师,还请吩咐。”
邵玲珑拿出一封信笺,递给左玉,道:“让邮驿兵送到轩辕宫去。”邵玲珑接着冷冷一笑,道:“那个人也该死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冰山灵石
此时临近正午,鲲鹏飞跃空灵谷,暖阳悬空,大地茫茫,急速飞驰带响呼啸之声,刺骨冰寒切肤,鼻中无香,口中麻木。
彭友以超音之速,笔直向西南方向飞去。
待飞了一个多时辰,地势陡增,空气稀薄,他见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呈巨型金字塔状,在一条连绵不绝的山脉上屹立着,他忙飞近那里。
此时,彭友飞临玉龙横亘、苍莽磅礴的雪域高原之上,他横跨素装银裹的喜马拉雅山脉,珠峰的暴雪狂风在周身中呼啸,仿佛置身于空之境界。
天公造物,那最高山峰,远观似身披层雪白薄纱,美如仙子,近看威武壮观昂首天外,气势磅礴。
此处时而冰崩雪溃、险象环生,时而极寒风暴、吞天噬地。
彭友意志坚定,不畏艰险,令鲲鹏勇往直前,那鲲鹏虽由潮汐之力召出,但遇此极端状态,亦是摇摇晃晃、东倒西歪。
彭友感到冰寒透骨,但想到空灵谷上空的火球,咬牙向山顶冲去,勉强落在山顶之上,彭友收了鲲鹏,正要寻找冰山灵石。
狂风乍起,彭友潮汐之力方才收回,虽站于顶峰,但难敌暴风袭来,一个踉跄,被吹到山顶之外,向三千丈悬崖落去。
彭友忙右手从腰间抽出匕首,左手挥动释出无形之手,抵在自己背上,向山顶推去,彭友一匕首刺入崖石上,停住了自己的落势。
狂风暴雪忽缓忽急,啸声哄哄嗡嗡,夹着着雪石的风刮着皮肤生疼。
彭友借匕首和无形手之力,紧贴山壁,慢慢向上攀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复又到达山顶。
这峰顶的面积不过卧寝大小,一丈厚的冰雪层覆盖其上,这零下数十度的极寒地带风力可达十数级。
彭友尽力在峰顶站定,峰顶上虽视线不佳,但来回不过数步的距离,放眼望去,并无明显的物件。
彭友心道那冰山灵石手心可握,还需仔细寻找,他俯下身来,匍匐在地,一点点的细致寻找,待摸索遍山顶,不见有特殊石头。
他想若是冰山灵石在冰层下,要如何寻得,时间本就紧迫,而且若非自己常年习武,哪还能在此极寒之地待上这么久。
彭友继续咬牙坚持,正要掘地三尺翻找冰山灵石,本能的警惕使他猛地回头,在风寒间,一个活物缓缓走来。
且见那活物,脸像马、角像鹿、蹄像牛、尾像驴,像也不像,可谓四不像。
待四不像走近,又见它双角洁白如雪,皮毛五彩缤纷,似身着九色彩衣,鲜艳漂亮至极。
彭友未见过此动物,不知为何物,看四不像徐徐上前,停住脚步在风中岿然不动,心中只道是传说中神宠九色鹿,一时不敢轻举妄动。
彭友忽想到临走前,邵玲珑曾说有人帮自己寻石,但面前之物却并不是人。
他正想间,见那四不像的九色鹿前蹄半跪,侧身俯首,彭友见状,分明是要载起他的姿势。
彭友不疑有他,奔至那物身边骑在上面,九色鹿起身,沿着陡峭处驰有数十步,来到一处与山顶相似的台面上,九色鹿再次俯下身,彭友会意下了来。
风暴稍稍小了些,但雪子弥漫的寒雾并未散去,彭友向前走了两步,想着赶快寻找线索。
他忽被一物绊了一跤,忙止住步伐,低头望去,不觉心中一凛,脚边竟然横亘着一具尸首。
彭友稍定心神,莫非老师所说能帮之人就是这死人?他蹲下去,那人被冰雪覆盖,不辨容貌。
彭友召潮汐之力扫尽那人身上的浮雪,却吓了一跳,跌坐在地,那人的模样分明就是邵玲珑。
因彭友跌坐,脚踢到那尸体的手,一个物件从那人手中露出,是一块亮晶晶的石头,彭友见之,冰山灵石?忙要伸手去碰触。
但彭友的手指刚点上去,一股难以承受的极寒之感,瞬间使他的手指失去知觉,他一个激灵,忙缩了手,知此石非同一般。
彭友想起腰间灵袋,忙用另一手使戒指点开灵袋,把冰山灵石收入囊中,彭友环顾四周,虽见此咄咄怪事,但空灵谷急如星火,不及细想,召出幻鹏。
待彭友走后,九色鹿复又奔回尸首边,它低头靠近身体,把那遗骸一口吞了下去。
风雨兼程,十万火急。
彭友启程返回空灵谷,仍以追琴声之速度飞驰着,日渐西斜,人往东去,待彭友到了空灵谷上方,见红彤彤的一片,仿佛刀山火海,可怖如炼狱一般。
彭友忙落于湖畔,见仙师人马、武师队伍仍如同冰雕一般站立着,他最先跑至薛雁儿身旁,见她并无异状,心下稍安。
彭友又连忙寻邵玲珑,却不见她的身影,正要四处探找,忽有人在她背后拍了一下,又听带笑的女声:“你回来啦,速度挺快呀。”
正是邵玲珑的声音,彭友回头看去,忙拱手道:“老师,我已取回灵石。”
邵玲珑微微点头,笑道:“还顺利吧,遇见了我的宠物了么?”
彭友凝眉问道:“那神兽是老师的?”他顿了顿又道:“还有那人是谁?”
邵玲珑轻轻笑道:“你是说地上的死人么?那是我的孪生妹妹,已经死很久了。”
彭友从未听邵玲珑提过她有妹妹,只道:“若是如此,我应为她厚葬,只此间实是紧迫。”
邵玲珑摇了摇头,道:“那极寒之巅,确是最好的保存之地,千年不腐,万年不化,倒不是美哉。”她说着往薛雁儿身边走去,彭友也跟随其后。
邵玲珑在薛雁儿的耳边轻声道:“醒醒啦。”
薛雁儿灵眸微动,连忙转醒,见是邵玲珑和彭友,大喜道:“老师,你怎么才来!”她又看着彭友,吐了吐舌头,彭友只微微摇头回应。
薛雁儿忽看向四周,只觉寂静无声,再看周围之景,仿若一副泼墨山水画般,又如离奇的诡异之境,仰头看去,火球如挂着的风铃。
薛雁儿不解地问道:“这四周为何如此状态?”
邵玲珑只笑道:“我要去睡觉了,解了此围让你鹏哥哥和你说吧。”她说着让彭友从灵袋中取出冰山灵石。
彭友却见邵玲珑伸手直接拿起那灵石,丝毫无碍,又见她让薛雁儿抬起带戒指的手,邵玲珑把灵石放置在那戒指表面,二者仿佛磁体一般相吸。
待冰山灵石装到仙主戒指上时,薛雁儿一个激灵,只感冰寒但又充满力量的感觉在全身激荡,一种无比强烈的威力在指尖环绕。
邵玲珑微微点头,又看了薛雁儿一眼,薛雁儿眸中闪过符号,又听邵玲珑道:“我走了,你和你鹏哥哥加油。”她说着向前走上一步,踏入虚无之中。
第一百一十七章空灵之战
当邵玲珑一走,被停滞的空灵谷如同重新被激活,地上的风吹叶摇,水面波光粼粼,左焱的刀尖倏地挺动,薛卞的长剑继而迸发。
三千仙师摆阵向前,才踏出前脚的四散谷民,又终于迈出了后脚,洛尘皱了两个半时辰的眉头缓缓松开,附宝唉叹了一半声气方才再次吐出另一半。
无人知道他们人生中平白无故的消失了两个半时辰,除了仍入隐身状态的彭友。
灰暗的半空再也承受不了悬挂着的火球,它们在邵玲珑消失的一瞬间,如同积攒了许久无法爆发的威力,终究要全部砸落在这幽幽寂寂的空灵谷里。
密密麻麻、争先恐后的硕大火球,根本就不在乎地面上的谁是谁非、谁荣谁辱、谁强谁若,毁灭你、与你何干。
彭友虽见邵玲珑把冰山灵石交于薛雁儿,但自己并不知其如何使用,只望向薛雁儿。
薛雁儿在间不容发之际,也如刚才左焱那般,戴有戒指的手向天一指。
瞬间,天空中的云雾成霜,再接着冷冻成冰,一圈圈的层叠开去,如同一朵朵巨大的雪花,那些形状绚丽的半透明雪花,相互连接在一起。
一面冰霜穹顶在空灵谷的上空铺开,整个空灵谷的温度骤降,那些奔逃的并无武力的谷民,只感腿脚麻木,站立不住,纷纷跌坐在地。
冷热相交、水火不容,寒冰之气,完全袭去,一时间火海崩溃,冰山爆发。
而正要去激战的众仙师,因此变故,一些武力较低的仙师哪里能握得住仙剑,仙剑掉落,掷地有声,薛卞亦散出灵力护体,不敢再战。
蝴蝶公主寒气着身,亦站立不住,洛尘忙搂住她,抱入怀中。众人如同身在一座巨大的冰棺之中,皆都心中惊骇。
天空中的火球劈里啪啦的砸在广阔厚实的冰层之上,哄嗵哄嗵,如同战鼓敲击之声,震耳发聩,轰隆隆之声不绝于耳。
薛雁儿使冰山灵石召出的遮天冰盾,暂时抵挡住了左焱使火山灵石召出的灭地火球。
自古水火不容,那些火球落在冰层之上,堆积在一起,火球渐小,但冰面被火球炙烤,也逐渐融化,二者力量抵消,化作水滴,雨点落下。
四周之人哪里敢在此天旋地转的场景中再待,洛尘带着蝴蝶公主离去,薛卞领众仙师撤走,附宝与景龙徒马等人亦不停留。
空灵谷湖畔,天穹之下,火链冰棺里,独剩隐身的彭友、左焱、薛雁儿三人。
左焱忽见此变,周身的火焰被寒气逼散,又向四周扫视,见薛雁儿单手指天,心中有了计较,她横眉怒目,挺剑向薛雁儿直攻而去。
薛雁儿见左焱出手,虽知左焱身份,但哪里肯让,她右手抬起,灵力在五指间流动,地上掉落的众多仙剑,纷纷直飞冲天,剑柄平飞相抵。
十数把剑花,在她四周飞舞,近九阶的仙力控着无数剑花,已臻大乘,左焱见薛雁儿使此招数,提魔刀直冲进来,她眼中的红光夺人心魄。
薛雁儿知她想杀了所有人以报大仇,但被自己破坏,此时更是穿入剑丛之中,不管不顾。
左焱魔刀在手,火光迸射,薛雁儿剑花飞舞,拨云散雾。
两人一刀一剑,纵横交错,此时对战又与刚才左焱和薛卞对战不同,左焱之前刀刀死手,并不留情,非要杀了薛卞泄愤。
但这番对战,薛雁儿和左焱都有顾忌,一个心有牵挂,一个旧情未了,并不为你死我活,只为赢个胜负。
彭友看在眼里,他虽不知当年薛卞与左焱母亲之事,但自己为西戎魔师之后,若能一笑泯恩仇,亦是极好。
他暗自释出潮汐之力,两只无形之手缓缓伸出,他近些日时常演练天书剑法,日渐熟稔,九阶之力不日即成,已非常人所及。
彭友见二人战得激烈,唯恐双方有失,两只无形之手各奔赴战场,速度极快,就见左边之手镜中捞月,右边之手雾里探花,分别夺了二人的兵器。
彭友亦不再隐藏,显出真身,薛雁儿和左焱被夺了武器,停手罢战,又见彭友走近,皆都看向彭友。
彭友看了眼薛雁儿,又望了眼左焱,薛雁儿露出笑容,随即收了笑颜,看向左焱,左焱看着彭友,忙低下头,忽又抬起,看向薛雁儿。
半空中的冰层渐渐被溶解,火球也几乎消散殆尽,先是淅淅沥沥的小雨,在接着是瓢泼大雨。
倾盆大雨中,彭友使潮汐之力挡住雨点,三人站立不动,你望我,我看你,皆都沉默无言。
空灵谷里,雨冷风雪。
一场雨仿佛困住了谷中众人的心,那些人都各自回到房舍,锁紧屋门,哪里再敢伸头去查看任何动静,更不知为何时间忽然就到了黄昏后。
湖畔,彭友走到薛雁儿与左焱的中间,道:“你二人莫再打了。”二人见彭友走近,停了手,一个信心满满,一个踌躇踽踽。
左焱冷哼一声,盯着薛雁儿道:“不分胜负不罢休!”
薛雁儿却也不示弱,道:“怕你不成。”二人剑拔弩张,又要对战。
彭友知这二人与自己干系极大,哪愿意看着二人相争,忙道:“雁儿。”他刚这样喊着,两个女子都回头看向彭友。
左焱见彭友是看着薛雁儿喊的,不觉低下头来,有些落寞。
薛雁儿看在眼里,道:“鹏哥哥。”左焱听得薛雁儿亦是这般喊彭友,眉目一凛,打断话,冷冷对薛雁儿道:“输赢未分,约定未完,再来!”
薛雁儿叹道:“你为何非要赢我,那又有何意义?”
左焱只道:“你若技不如人,就不配。”
薛雁儿微微蹙眉,道:“我都已退了太乙仙主之位,有何配不配。”她忽止住言语,似明白什么。彭友听得此言,亦有所感。
薛雁儿没好气地道:“你是说我不配嫁给鹏哥哥。”接着她哼了一声,道:“那你配么?”
彭友见左焱与薛雁儿相争竟有此意,倒觉有些难堪。
薛雁儿看向彭友,又盯着左焱的双目,轻轻打出了一个响指,三人同时陷入一片黑暗之中,彭友忽感有人拉住自己的手。
他感到那手温柔暖和,知是薛雁儿,他听薛雁儿道:“左焱,你且看看你母亲做的好事。”三人落入薛雁儿的记忆之境。
左焱似知道薛雁儿此术,冷笑道:“当年大魔师之女失踪,她的侍女被劫,无非是被你父亲掳走糟蹋!你以为我没有分辨么!”
薛雁儿不与她争辩,只把刚才所见东夷城主的记忆拉至十数年前。
另一边,风驰雪舞的至高巅峰上。
邵玲珑来到那脚印还未完全覆盖的台面,她自言自语道:“好久未体验没有冰山灵石的感觉了。”她说着躺在地面上,忽然她全身搐动。
如刀割剑刺、火烧石砸之感侵袭在邵玲珑的心头,她咬着牙,仍笑着,摇头道:“还是寒冷的感觉好一点。”说完闭上眼睛,没有了呼吸。
第一百一十八章防心摄行
空灵谷中,彭友、薛雁儿、左焱三人落入十数年前东夷城主的记忆中。
那时薛卞奉木鹤之命潜入西戎魔城,寻彭友父母百龄和左冰的下落。
当时左冰正怀神龙彭数月,但不见百龄其人,整日忧思,亦不出府宅,只让其侍女左润相伴。
薛卞乔装打扮,装作客商模样四处探访,知晓左冰所在,左冰乃大魔师之女,但所住之地离魔山较远,其府宅守备森严,薛卞一时无法探入。
他遂在府外日夜监守,知左润每两日会出来采购物事,又见她黄花闺女,倒也有几分颜色,计从心来。
薛卞探明左润出来的路线,一日在其行径的路上守株待兔,他以客商之名,贩卖各种新奇物事,引得左润的目光。
薛卞那时衣着华贵、风度翩翩,神采奕奕,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左润常年身居府宅,亦未出嫁,见到薛卞这样的人物,不免多看几眼。
薛卞心藏鬼胎,初始只当左润寻常客人,卖货与她,二次再遇左润,却多了些溢美之词,又把货物卖与她便宜些。
待到第三次时,更是与左润谈笑风生,说着天南地北之事,不仅货物便宜卖给她,更是私底下赠与她一些小巧物事。
这左润不过是侍女身份,被这般模样的男子这般优待,一来二往,不觉心动,又道这男子亦是钟情与自己,隔日出来在外所待的时间愈发长了。
左冰因思念百龄,临产期又近,周围服侍的人亦增多了些,倒未发觉左润的异常。
左润与薛卞遇有半月,早已心有所属,薛卞见时机成熟,就邀左润至自己家中欢宴,左润欣然应允。
待至晚间,薛卞要留左润过夜,左润虽有心但一未出嫁,二是若晚间不归、被发现定会出岔,遂拒了薛卞。
但这正合薛卞之意,他又哄左润让其去她的府宅,左润起初不肯,怎奈薛卞花言巧语,左润遂答应了。
薛卞藏于运输物事的车中,进入左冰的府宅,入了左润的房内,左润向左冰交代诸事,服侍一会,自行回房。
左润回到房内,夜已深了,她不见薛卞,正自奇怪,却见薛卞从暗处蹦出,一把搂住她,惹得左润又羞又急。
薛卞相貌堂堂,早就为左润所喜,之前他又为其一掷千金,亦是倾心,更敌不过男人的甜言蜜语,已托付终身。
薛卞对左润百般引逗,诱之以惑、奸之以强,一夜二人三更四喜,五音六律七上八下。
自那夜之后,左润对薛卞百依百顺,又过了月余,左冰即将分娩,薛卞知左冰乃大魔师之女,魔力非凡,但生产之际最是虚弱,那时擒拿最易。
薛卞假意备了上好的补品和一些美味佳肴,让左润带府中与众人同食,左润不疑,哪知这些物事里皆有迷之药,对方想神不知鬼不觉的掳走左冰。
左润临行前告知薛卞,她亦怀有身孕,薛卞心中冷笑,倒有心保这孩子,想着往后以此羞辱西戎,遂又留左润喝些补汤,事先给她服用解药。
待至彭友之母左冰分娩之夜,她府中寂静无声,一个人影也没有,皆被药物麻翻,唯独曾长期佩戴龙涎香囊的左冰,和提起服了解药的左润二人无事。
左润不知何故,正要出门寻人帮忙,薛卞已领数十人入了府宅,他轻车熟路,就已到左冰屋外,左润忽见众多蒙面人攻入,大惊不已。
她虽武力低微,亦拼死抵抗,但左润忽见为首之人身材,再看他的眼神,分明就是薛卞,她忽恍然大悟,但为时已晚,数招之内就被击晕。
左冰在屋内已自行分娩出一个婴儿,她闻得屋外动静,忙脱下身上的金软甲抱住婴孩,还未系紧,薛卞就已攻入屋内,落地的金软甲被他拾去。
左冰忙使魔力飞离,但去往魔山的路被薛卞手下的仙师拦住,只得往反方向逃去,却因生产力竭,已被薛卞等人追上。
月色之下,左冰就在被困之际,百龄从天而降,千里迢迢赶来的百龄带着几乎要耗尽能量的潮汐护盾,前来营救。
所幸百龄救得左冰逃脱,之后便是送神龙彭入轩辕宫之事。
而薛卞丢了左冰,甚是恼火,只把左润擒回了仙山,待左润醒来,知晓一切,对薛卞爱恨交加,但她对于左冰与百龄之事知晓不多。
薛卞嫌她毫无用处,早已翻脸不认人,只把她留在荒屋之内,又派几名守卫,任其独自过活。
左润时常要想办法逃脱此地,想着好回魔山告知诸事,数月之后,她肚子日渐隆起,周围之人看管松了,离她分娩还有一月有余,她趁机逃了出来。
左润想着先入东夷北部华夏之境,寻得武师的保护,但不想半路就仙师追上,她虽奋战,但哪里能敌,更是身受重伤落入河中。
众仙师只道她死了,不再追赶。
而后。
左润撑着最后一口气,随河飘流至空灵谷,想寻神龙谷者,但谷者外出未归。
正遇附宝在此间休养,左润为她所救,可总归伤势过重,无力回天。
她临死之前,只当孩子定无法保住,想着过往种种,愤怒之余写下谶语:血债血偿,西戎东夷永世不得交好!
左润怀着恨意、爱意、愧意离开了人世。不想左润被剑伤划开的肚皮,附宝竟发现露出的婴孩仍活着,又待神龙谷者归来,忙一同施救。
此后附宝使火山灵石为婴孩提供力量,因没有左润的身份线索,又不知孩子父亲是谁,只得把孩子带回轩辕宫,取名为焱儿。
附宝当时临摹了左润的面貌,留了她的血之书,四下派人探访,得知西戎大魔师之女在临盆之夜失踪,跟着失踪有她的侍女,而她的侍女并无家眷。
她又得知在东夷仙山曾有人见过左润,联想谶语内容,遂想左润孩子之父可能是仙山之人,直到数日前见到薛卞样貌,方想到其父可能是薛卞。
此段隐秘之事至此方终。
从东夷城主假装偶遇左焱母亲,到二人一夜之欢愉,再到那夜投毒追捕彭友母亲。
以及之后东夷城主困住左焱母亲在仙山,最后到她勉强逃出被追杀投河,皆都历历在目。
薛雁儿让场景停留在河边,这条河通往空灵谷,那里将诞生左焱,左焱看完这些过往的记忆,不觉心如死灰,蹲下身来。
薛雁儿和彭友无法看到她的表情,彭友得知这一切,心中怒火炎炎,原来在自己零岁记忆里追杀我父母之人,正是这个东夷城主。
左焱忽起身,就想跳入河中,彭友见状,忙拉住左焱,左焱回头见是彭友,娃娃脸上带着一脸无辜的泪水,她轻声道:“彭哥哥,我对不起。”
她又叹道:“我不配,我不配。”
薛雁看得此景,见左焱除却之前冷若冰霜、凶横冷漠的表情,转而变成担忧且自艾自怨的神情。
彭友此时才细看左焱今日样貌装扮。
朱颜秀发,皓齿明眸,飘飘不染纤尘,耿耿天仙风韵,螺髻凤头轻盈,双鬓金霞生辉,依稀初长成,仿佛梦里人,倒是一个极美的女孩。
左焱却不望向薛雁儿,只对彭友道:“我母亲害了你母亲,我替她受过,任你处置!”她说着竟要跪倒在地。
彭友见状,忙拉起左焱,道:“我已忆起与你幼年往事。”
左焱露出笑容,惊喜道:“真的么?”彭友初次见左焱脸上有了笑意,倒觉得如果没有这些纷争,却也少了一个恶果。
彭友点了点头道:“你既是我妹子,我自不对你怎样,且会想法为你报仇。”
左焱听他这话,又收了笑容,只道:“我不要任何人帮助,我既连我生父都杀,又怎会需要亲人。”
左焱又道:“我只给你一次机会,你若想杀我,就现在杀了我,否则别怪我下次见到她,把她杀了。”她说着看了眼薛雁儿。
薛雁儿知左焱戾气难消,倒不以为意,只道:“我等着你。”
彭友见二人无法和解,遂对左焱,道:“焱儿,我只有一事想让你做。”
左焱忽听彭友喊自己焱儿,心头却也似雪冰消融,怔怔地道:“何事?”
彭友答道:“你不可再杀人。”
左焱忽怒目道:“怎么可能!杀母之仇未报,却让我不杀人!“
彭友道:“此仇我定会报得,但不许你出手。”
左焱听彭友说得真诚,只道:“我答应了,不过你也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薛雁儿微微皱眉,就听左焱道:“此番我回西戎,不知何年何月再来此间,若你仍记得我,还望你以后每年得来西戎看我。”
彭友忽盯着左焱,二人双眸流转,似往昔所有的美好时光,都袭在心头,彭友上前对左焱道:“我会的。”
彭友忽问道:“焱儿,你可否出嫁了?”
左焱听得此言,绯红落在脸颊上,微微摇了摇头。
薛雁儿却撅着嘴,彭友又道:“今番见你如此美丽,我却也喜欢。”
左焱闻得此言,心花怒放、喜上眉梢,抬头看着俊朗的神龙彭,又仿佛回到与他嬉戏在宫殿山野的场景,她支吾道:“彭哥哥,我、我……”
彭友又道:“我既与你重逢,以后会永远保护你,你也无需再杀人。”
左焱睁大双眸,道:“永远?彭哥哥,你说的都是真的么?”
彭友点了点头。
薛雁儿叹道:“鹏哥哥,你想做什么我都陪你做,况且这世上如你这般英雄气概,哪个不是三妻四妾。”
左焱听言,看向薛雁儿,眼神里少了些犀利,多了一些温柔,她竟对薛雁儿施了礼节,道:“多谢姐姐成全。”
左焱抿嘴看向彭友,彭友微微上前一步,伸手抱住了她,左焱小鸟依人般靠在彭友怀中,薛雁儿看在眼里,却不作声。
彭友在左焱耳边轻声道:“焱儿,你受苦了,这些年你肯定经历了太多的事。”
左焱却道:“那都过去,不重要了,这世界再大,但我的心里很小只能容下你。你心中舍不得我,我甚么都够了。”
彭友轻轻抚了抚左焱的后背,温柔的道:“那就让我看看,你的心里是否有我。”
左焱正不解间,听到一声清脆的响指,忽又陷入黑暗之中。
左焱哪里知道,此时所见所听所拥抱的人只是梦鹏,真正的彭友正隐身在薛雁儿旁边,他道:“你这般骗左焱,若她知道,出来之后定会大闹一场。”
薛雁儿看着现身的彭友,道:“若不这样共情赞美,无法攻入她的心防。”
她又道:“我不让她出来,也不杀她,只让她在记忆里陪她的彭哥哥终老,可好?”
彭友耸肩道:“这般关系倒是令人无奈。我们且去她的记忆里一探究竟。”
二人不再多言,入了左焱的记忆之境。
场景仍接着彭友六岁之时。
那日彭友归还华夏神剑,左焱见神龙彭走了,她独自打开盒子,一条血之书上写着那句谶语。
又见一封书信,她打开读来:絮雨,等左焱长大,让其练成神技,以她魔师身份灭了西戎,倒是美事一件,再以九黎之力易主轩辕宫,大业可成。
彭友见九黎早有人串通絮雨,又想絮雨曾害自己和师父,怒火中烧,但不知书信为何人所写。
左焱心灰意冷,离开轩辕宫,一路艰辛,往西戎魔城的方向进发,好在她习了些武艺,十多年前倒也不似今朝兵荒马乱。
但到了西戎魔城边界,忽遇到一帮匪徒,那些匪徒见左焱一个女童独自赶路,就想掳掠走,不想左焱生性倔强,哪里肯随他们去。
两方争斗间,左焱握住火山灵石,一股强大的力量迸发出来,四周飞沙走石,树枝折断燃起。
那些匪徒忽见此变故,哪里能敌,死的死,伤的伤,尽皆逃散。
左焱亦被强烈的火焰冲击之力击晕在地,不知过了多久,她缓缓睁开眼睛,自己正被抱在一个男人的手中,她身上的衣服被烧毁,却并没有受伤。
左焱看着那男人,薛雁儿曾在云中山见过,彭友更是认识,正是九阶武师左图。
第一百一十九章另有企图
黄昏时的温度更加低了,雨点又成雪花,那些花瓣极白极好看,静静的落着,等不久后的春日暖阳,每一片雪花都会无影无踪。
而往后年年岁岁,还会有许许多多的雪花,只不过不是今年的这些雪花罢了。
空灵谷的湖畔,由潮汐之力保护的三人,仍在左焱的记忆之境里。
彭友与薛雁儿看得清楚。
左图把左焱向西带到了九黎境内,寻得一处屋子,喊了几个女仆前来照料。
左图又向左焱引荐了一人。
彭友与薛雁儿看清那人,更是大吃一惊,那人正是万古。
自那以后,左焱拜左图和万古为师,左图虽对她有救命之恩,但从未好言好语,白天让她苦练武艺,夜晚万古又让她用火山灵石修炼。
一晃过去六年,左焱绝技已成。忽一夜,万古寻得左焱,欲告知其母亲下落,左焱因有那血书,何尝不想知道她生母的消息。
万古虽答应告诉左焱关于其母之事,但亦要求左焱需先完成一事,左焱询问才知,是让其偷一件物事,左焱只道是偷东西,以她之能,并非难事。
她接到命令,去星寿村找一个带玉佩的男孩,并夺玉佩,她不疑有它。
左焱奔波数日,夜闯星寿村。
那时左焱已数年没有踏上华夏境地,况且那幅她与神龙彭的画在自己手中,对与彭友的思念并没有落下。
彭友和薛雁儿看到此景,都感到诧异,薛雁儿已从蝴蝶公主口中听得,数年前有人在彭友睡着之时,去偷玉佩,但被彭友发出的力量击伤。
彭友此时才知,当年去偷自己玉佩的人竟是左焱。
待左焱星夜来到星寿村,她按照万古详细给的房屋标记,来到了一人的屋内,床上正躺着一个男孩,那男孩侧身熟睡,玉佩挂在了背后。
左焱当时并未杀人如麻,她见玉佩唾手可得,指尖燃出火苗,正要去烧断玉佩的丝线,但当左焱的手刚碰触到那玉佩边上时,一股强大冲击波击出。
左焱毫无防备,被掀翻在地,屋舍窗棂被撞烂,左焱跌出屋外,如此大的动静惊动了周围之人。
那时节,神龙彭与蝴蝶公主正陪霁雪等人在星寿村休养,景龙随行保护,力牧亦同行。
景龙、力牧那时已近九阶战力,左焱哪里能敌,数招之内,就受重伤。
彭友玉佩之力激荡出的力量,被远方的一人感知,那人忙从一山顶上赶来,左焱跌跌撞撞的跑到雁丘之地,躲入山洞里,却忽见一人正在那里。
左焱那时不知那人是谁,但此时的彭友与薛雁儿怎会不知,那女子正是邵玲珑。
左焱伤势过重,仍想反抗,却昏死过去,等到左焱醒来,已在一座孤岛上的屋中,她不知自己为何在此处,并且全身都被固定。
邵玲珑走上前来,左焱正要询问,却听到一声响指,忽陷入一片黑暗之中,邵玲珑翻看了左焱过往的记忆,笑道:有意思。
邵玲珑又拍了拍手,左焱转醒,她听邵玲珑道:“你若不遇上我,就已经死了。”
左焱无法起身,道:“多谢姐姐救我。”
邵玲珑笑道:“你练火山灵石,已经走火入魔,他派你夺玉佩,不过是知道你不久人世。”
左焱皱着眉头,叹道:“原来是这样。”但她转而摇头叹道:“我刚才要下手的人,竟没想到是我的彭哥哥,唉,我死不足惜。”
邵玲珑摇头笑道:“你肉体凡胎,想死还不简单,但我偏不让你死。”
彭友与薛雁儿此时方知,邵玲珑早已接触过左焱,只是不知后事如何。
时间荏苒,左焱的记忆里一晃五年过去了,五年间,左焱皆被困在一方巨石上,而邵玲珑使催眩之法,让其感觉五年时间,只如同五个时辰一般短暂。
待五年之后,邵玲珑回到孤岛上,告知左焱调养完毕,可自由活动了。
数天后,邵玲珑带左焱来到空灵谷,指着一方坟墓道:“这是你母亲的墓,你想知道她怎么死的么?”
左焱自然想知晓,她又听邵玲珑道:“不过得需要挖出来看看。”左焱竟不迟疑,亲手掘开左润的墓地,邵玲珑检查之后,告知其死于仙剑之伤。
此时记忆与身体都仍是五年之前的左焱,咬牙切齿,她结合血书、信笺之内容,怒道:“定是东夷仙山之人所为!”
左焱正要向邵玲珑询问更多,却见一个蒙面人从天而降,待那人走近左焱、邵玲珑二人,露出真面目。
彭友与薛雁儿看过去,那蒙面人正是另一个万古,邵玲珑见到万古,正要使催眩之技,却见万古召出一把长剑,直刺邵玲珑。
这个万古拥有可抵三个大武师之力,邵玲珑哪里能挡,左焱借火山灵石已花五年练成神技,她忙挡在邵玲珑身前。
却听万古道:“我可让你的母亲重生,但你只能在你母亲和你身后的女人中选一个。”
邵玲珑微微皱眉,见左焱有些犹豫,上前一步,任由万古的长剑刺穿自己的喉咙,她轻轻摇头,倒地而亡。
彭友与薛雁儿见状大惊不已,邵玲珑已经被万古杀了,那现在看到的老师是谁?
之后万古告知左焱大魔师已经归天,她被万古领至西戎魔城见到左图,以至高武力继承了西戎魔主之位。
左图见左焱归来,仍是冷若冰霜,只对她道:“神龙彭已随薛雁儿去了东夷仙城,你的念想和仇恨都可去那里化解。”
左焱仍是舞勺之年的冲动女孩,立马起身去东夷仙城。
左图临走前对她道:“万古告知我,华夏地界的火山即将喷发,半月之内无火山灵石之力引导,既是华夏末日。”
左焱冷冷的答道:“那儿毁灭,与我何干。”左焱说罢,往东夷仙城进发,之后的事已然知晓。
彭友与薛雁儿看到此处,都暗叫糟糕,彭友忙对薛雁儿道:“雁儿,这火山灵石只左焱一人会用,我们不可困她在,还需让她解了华夏之危。”
薛雁儿道:“早知如此,却不用梦鹏诱她。”她又撅着嘴,看着彭友道:“鹏哥哥,不会真喜欢上这个丫头吧!”
彭友微微摇头笑道:“我心独有你一个。”
薛雁儿叹道:“那倒是委屈你了,她虽不再为难我,但定会缠着你。”
彭友道:“且随机应变。”薛雁儿点了点头。
不过彭友此时方知,当时在云中隘口的四方来人,无论是九黎枭狼、西戎左图、华夏景龙、东夷孤鸿,皆是为了同一个目的,左图之言亦是谎言。
彭友思量着前后因果,枭狼明抢,左图诱劫,景龙暗夺,孤鸿计取,所有人的目标都是玉佩!
彭友与薛雁儿二人知此信息,不免担忧,四方之人无一可信,他们的老师亦让二人感到恐惧,但二人别无他法,只能见招拆招。
三人退了左焱的记忆之境,左焱并不知彭友与薛雁儿已知她的记忆,更是给她下了不再杀人的暗示。
左焱此时如水的眼眸看着彭友,轻声道:“你刚才说的我都记住了,你若不骗我,以后什么事都听你的。”她说着又微笑的看了眼薛雁儿。
彭友倒有些尴尬,薛雁儿听言,心中却不是滋味,无意间竟还顺水推舟。
彭友看了看左焱,又望了望薛雁儿,不愿多言,只道:“你二人应都饿了,我们去寻些吃的吧。”
左焱连连点头,薛雁儿也应了一声,而暗处一人默不作声,嘴角一斜。
第一百二十章宴安鸩毒
云有时被风吹散,或者一直悬在半空之中,所有的答案就在云雾中。
四周不是那种不安定的、不明确的薄雾,也非一种干燥透明的样子,却像腐朽的生命在自然地结成,是渗透了不再流动的生命里的菌落。
是过去和现在以至未来的过程,在或动或静的假象里,存在的与不存在的,都在旅途终点难以发现。
彭友、薛雁儿、左焱三人同行回空灵谷的居处,薛雁儿见香云正在那里等候,香云见到三人,忙上前对彭友施礼,又对薛雁儿问安。
香云告知二人其余众位正在院内用膳,她见左焱跟随,虽感奇怪,但并不多言,彭友三人同香云来到一殿舍内。
四人进屋,屋内一方大圆桌,围坐诸位,几人窃窃私语,暖炉里的热气抵挡屋外的寒冷,刚上桌的美味佳肴香气扑鼻,不觉让人唇齿生香。
彭友见附宝正坐其中,上前施礼道:“姨母安好。”
附宝见彭友来此,又见薛雁儿、左焱跟在他身后,微微点头笑道:“彭儿,我知只有你来此,才可解此围。”
薛雁儿、左焱亦向附宝问安,蝴蝶公主、洛尘、左玉走上前,徒马也迎了上来,慌忙施礼,但不见景龙、薛卞。
蝴蝶公主道:“彭哥,你来了,我都急死了,昨日有人冒充你杀了孤鸿。”却听洛尘道:“那出手之人并不是彭少侠。”
彭友不知洛尘如何得知,薛雁儿问道:“你怎知昨日杀孤鸿之人,不是我鹏哥哥?”
洛尘答道:“我昨日在竹林边并未闻得彭少侠的气息,况且那人所用刀剑之法,与彭少侠相差甚大。”
彭友对洛尘拱手道:“多谢仙师可辨。”
正说间,洛尘看向左焱道:“可九幽魔主杀我同门,这个仇却不得不报!”
左焱听言怒目道:“我怎会怕你!”
附宝轻轻咳嗽两声,众人都不作声,听她轻声道:“我乃焱儿养母,她的罪过我亦承担。”
洛尘听言拱手道:“娘娘言重了。”他又转而对薛雁儿道:“仙主,还请您定夺。”
薛雁儿只道:“那仙师昨日亦对我不敬,理应责罚,虽罪不至死,但人已故去,且回去为他立个长生牌位。”
洛尘听薛雁儿这般言语,拱手道:“那却是他的福分,我回去就办。”
彭友知薛雁儿为保华夏之地,向左焱让步,左焱听薛雁儿此番话,不觉收了怒火,又听附宝道:“焱儿,你过来,让我看看你。”
左焱听附宝言语温和,心中对往昔的眷恋不觉涌上心来,她向前走近附宝,拜了几拜。
彭友虽知自己与薛雁儿有意欺骗,但此番融融洽洽的场面,却也让他感到温情之间有一些不舍。
洛尘对彭友和薛雁儿拱手,又环顾众人,笑道:“少侠,仙主,各位尊长,我再去让人多备酒肴,还请众位享用。”
彭友和薛雁儿拱手道谢。
蝴蝶公主笑道:“我正饿了,大家团圆在一起吃饭,心里好开心啊。”
不一会儿,香云领众仆人收拾妥当,一碟碟菜品如流水,助兴琴曲响起,屋内热气缭绕,烹饪的香气飘入鼻中,一席美味佳肴展开。
彭友、薛雁儿、左焱、蝴蝶公主、洛尘、附宝六人坐毕。
附宝见徒马、香云分立两边,一作守卫一作服侍,附宝道:“你二人也同席而坐,不要拘束,毕竟这是你二人的殿舍。”
徒马、香云忙道不敢,附宝再言其意,二人方才坐定,附宝又让跟随蝴蝶公主的左玉,也一同入席,待三人坐定,众人方才就食。
洛尘脚边放着从东夷仙城一路带来的食盒,蝴蝶公主看着他脚边的食盒,笑道:“胖子,你怎还自己带吃的,拿出来尝尝啊。”
洛尘只摇头笑道:“早被我吃光了,我是准备顺手牵羊带些回去的。”蝴蝶笑笑不作声。
因昨日喜宴,彭友与薛雁儿并未参加,此时二人纷纷祝贺洛尘和蝴蝶公主的良辰美事。
彭友与薛雁儿对洛尘和蝴蝶公主把酒言欢,左玉见蝴蝶公主举杯回敬,忙道:“公主不可饮酒。”
薛雁儿看在眼里,觉得这左玉待蝴蝶公主细心体贴,更甚过往昔对自己,虽也极好,但总觉得有些古怪。
洛尘亦不让蝴蝶公主饮酒,自己三杯两盏,蝴蝶公主倒不在意,只和彭友、薛雁儿二人有说有笑,唯独左焱并不多话。
徒马与其夫人香云起身向彭友敬酒,香云道:“彭少主,多谢当日救命之恩。”
徒马亦道:“彭少主,你这般年少有为,将来必成大器。”
彭友忙回礼,道:“大哥,大嫂,多蒙照顾雁儿,更应感谢你们。”
薛雁儿见三人推杯换盏,又见彭友神采奕奕,眼神不离彭友,心中无限喜悦。
咦?她的眼神不经意间略过香云的面庞,眸中映入香云的表情和眼神,心中一种不安的念头袭出,薛雁儿暗叫不好,有杀意!
薛雁儿正疑心间,忽觉自己头重脚轻,迷迷糊糊之间,趴倒在桌上,与此同时,一桌子的人都陆陆续续的丢杯弃碗,晕倒过去。
彭友忽见四周之人都匐着桌上,屋内的薛雁儿、左焱、蝴蝶公主、洛尘、左玉、附宝、徒马、香云等人无一清醒。
彭友正疑惑间,眼神略过洛尘,脑中忽闪过一把血剑,不自觉的体内魔力散出,腰间的匕首直飞而出,向洛尘击去。
他大惊,忙凝神控制意志力,那匕首转向,扑上屋顶。
彭友忙别过头,眼睛无意看向左焱,脑中又闪过一张香床,心中翻腾,热血涌动,一种极其想与左焱肌肤相亲的念头涌出。
他无法控制的迈出步子,伸手要去解左焱的衣衫,他残存的意知使潮汐之力散出,一方无形之牢笼显出,把自己控制困住。
彭友咬牙切齿,紧闭双目,豆大的汗珠从两颊流出,四周并无任何响动,冰与火轮番煎熬着他,鼻中仍有佳人体香与佳肴喷香,但入口却觉苦涩。
彭友不知何故,忽听到轻微的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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